她看着这个佣人迅速被旁边的人带走,看着管家欲言又止不敢上前。
她终于察觉到了异样。
大脑缓缓地接收到刺痛与瘙痒的信号,她的目光落到自己抓着毛啾啾的手上。
红艳的荨麻疹如虫蚁爬过的痕迹,迅速地往外蔓延,殃及了血管分明的、苍白的皮肤,整个手腕都肿成了个奇怪的模样,扭曲又残忍。
不要担心,过敏而已,很快就会好的。
她想要这么对小王子说,但是她的大脑却不知为什么,迟钝地像是台生了锈的机器一样,无法让她将内心想要表达的情感吐露只言片语。
刺痛带来了短暂的清醒,她听见她的小王子嗫嚅着什么她听不懂的话语。
他说,妈妈,不要。
不要,什么不要?
她不懂。
被捏痛的毛啾啾发出一声低鸣,柔软又亲人的喙第一次摆出进攻的姿态,狠狠地啄向她的虎口。
剧痛。
尖叫声与哭嚎声接连响起,仿佛菜市场一般的喧闹。
泉水的声音渐渐褪去,连带着春风,百花,和这场——
幻梦。
她从毛啾啾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的模样。
没有秋千,没有花园,也没有泉水,和春风拂面。
只有独属于医院的、刺目又残酷的白墙。
消毒水的气味蔓延在角角落落,高高悬着的吊瓶点点滴滴地落下药液,医护人员和家里的佣人争执不休,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她坐在轮椅上,没有化妆,暗淡无光的皮肤和苍白无神的眉眼,让她看起来就像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女人。
不,这不是她。
她兀自摇着头。
她怎么会是这副模样?
(她的礼服去了哪里?)
她怎么会像一个残疾人那样,坐在轮椅上?
(她的王座去了哪里?)
她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家室,深爱着她的先生,还有比任何同龄人都要更加优秀的小王子,为什么他们要将她一个人孤零零地扔在这个冰冷的地方?
(她的小王子……去了哪里?)
她看着慌张地向她扑来的男孩,冷漠又无趣地将他甩开。
不,这不是她的小王子。
这是一个怪物。
她的纤纤玉手被啄得鲜血淋漓,无边的痛楚最终化作痛彻心扉的仇恨。
骤然迎接的是——
转瞬即逝的清醒。
怪物。怪物。
怪物。
她的笑声尖锐而可怖,癫狂着鬼哭狼嚎。
折断了指甲的指尖几近戳到小王子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