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问题就在,一来,林修然和殷承宇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殷承宇为救林修然而死尚未期年,这个时候就急着议亲,未免显得太过凉薄。
二来,整个西河还在全城举哀,林修然除了继任家主祭告祖先那日换上了正式的礼服,眼下身上还服着斩衰呢,这种时候传出闲话来,堂堂林家家主的颜面何存?林修然这家主之位本就不大稳固,全靠之前民心所向,再出了这种事情,他又如何堂而皇之地举哀兵讨伐林茂繁?
柳庭芝自然是不觉得外甥会做出这种糊涂事的,但不管怎样还是要先呵斥敲打一下的,林修然劈头盖脸挨了一顿训斥,倒是也没有恼怒,哭笑不得地扶着柳庭芝坐下,又亲手斟了杯灵茶赔罪,将事情本末全都解释了一遍。
没想到林修然解释完了之后,柳庭芝的神情反倒是更加不悦了。
“既然谢家并未明言此事,那城中流言又是谁放出去的?”柳庭芝冷哼道,“吾在城外便已经听闻传言,只怕眼下城中早就流言四起……竟然用这等腌臜手段,只怕那群蠢货也想不出什么别的招数了。”
林修然有些茫然,连忙追问道:“阿舅何出此言?”
柳庭芝瞥了他一眼,冷笑道:“丧期结亲,沾染上这种名声,你这个西河之主,还做不做得?”
林修然当即了然,但想了想又觉得或许是柳庭芝想得太多了:“此事毕竟是谢家有欠考量,被旁人看见了添油加醋个几句,倒也算不得什么,若是想凭借这个就将我拉下马,未免也太过儿戏了些。”
“你当他们就真的只想传个流言呢?”柳庭芝满是恨铁不成钢地斥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你眼下收服西河,算是立下了一件大功,哪怕是传出了这些流言,旁人最多也只说一句‘年少风流’,可若是一而再再而三……你年岁不满二十修为不过金丹,将来,拿什么去压制他们?”
柳庭芝这么一说,林修然便也立刻回过了味来,连忙敛起了脸上的笑意,正色道:“阿舅所言不差,是修然疏忽了。”
见他这般严肃神色,柳庭芝又摆了摆手:“我也不过是提醒你一番罢了,危急关头迫于性命,许多事情旁人都不会顾及,可眼下既然是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便难免有人起了别的心思,你心中有数,将来行事多加谨慎小心,却也不必在此之上耗费太多心神,毕竟——”
柳庭芝冷冷笑道:“我辈修士,所倚仗的可是修为实力,而不是这等小聪明,眼下你修为尚低,自当隐忍蛰伏,可他日你突破元婴出窍成为一方大能之后,这些无胆鼠辈,又何足挂齿?”
林修然眼前一亮,站起来躬身一礼:“修然受教,阿舅所言,修然必定谨记在心。”
清河城主之女谢念瑶将要与林修然议亲的流言在城中虽然一度悄然流传,但很快还是重归沉寂,还不到一月,此事就已经被人们遗忘,再也无人提起。
一个月的时间,足够捕风捉影的流言消散,却也足够让流言不远千里传到魔域。
殷承宇原本以为,经历过两辈子沉浮的他已经不会再因为任何事情失去理智,可百足的消息传回来的时候,他仍是气得两眼赤红,一把掀翻了面前的桌案。
赤松待他如同上宾,因此殷承宇的住处环境倒也不错,加上他特意布置下的重重阵法,倒是不用担心会有人闯入,殷承宇气得将屋中差不多所有能看见的东西都摔在了地上,直到四处一片狼藉,他才喘着粗气停住了手。
又缓了一会儿,他感觉到院内阵法被人触动,这才身形一闪到了门口。
池阳君和寒炼君因为些琐事起了摩擦,他二人早就想要除掉对方,此次只怕也是借题发挥,赤松有些拿不定主意,收到消息之后便急匆匆地赶来找了殷承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