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林未眠才是那个急性子,干巴巴过了两分钟,心率都不对劲了,一拍桌子,引诱道:“哎,谢佳期,记得你是我们这一届的表率哟,你要是迟到那可好看了。”
谢佳期放下杯子,两手交叠放在下巴下边,目光温润地看着她,“没关系,我头一次。”
时间又过去了两分。
“…………”林未眠咬咬牙,端起眼前的粥碗,捏着鼻子像是喝药似的咕嘟咕嘟一口闷,碗哐地一声放在桌上,扯过纸巾擦嘴,“满意了吗?”
谢佳期点头:“满意。”
晋城的夏季,清晨还算是凉爽的。这地方节奏不快,很适合养老。往学校去的一路上还遇到许多打太极回来的老头老太太。林未眠依旧像只炸了毛的狮子,一个劲儿猛往前冲。谢佳期不紧不慢在后边跟着。
可是往前冲又有什么好处呢,同时在座位上落座时林未眠想,到了教室不还是要和这个家伙坐一块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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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最近几天都因为换地儿住的事情而忽视了立夏这个节气。
今早又一直在和谢佳期怄气。等回过神来第一节课过去了小半,她扭过头看着窗外。太奇怪了。今年夏天的鬼都不太给力。以前大中午太阳正烈的时候都能看到好几个鬼鬼怪怪飘在半空中,鬼是可以变脸的,有的上一秒还是完整的一张脸,转眼就变了,有的脸被轧烂了一半,有的是眼珠子掉在外边像钟摆,还有的像连体婴一样连在一起举手投足完全同步,透着一股子莫名其妙的诡异…还有生前课没上够,心存遗憾,和她排排坐挤一挤一起听课的好学鬼……也有在她跟前眨眼放电卖萌的可爱鬼……
她一整个夏季眼睛下边都是乌青乌青的,这种时候老妈生给她的大眼睛也完全发挥不了什么魅力,要到了秋乏冬眠疯狂补觉以后才略微有个人样儿。
——现在。
现在不同了。侧头从窗户望出去。朗朗乾坤大好山河呀。
她不明白自己做对了什么,但毕竟还是庆幸。
“林未眠。”语文老师唤醒了她。
她扭过头来。
“你翻译一下课文第一段。”
从需要背诵的古文开始教起,这样一整个学期都可以用来反复背诵。所以他们现在是古文单元。正学苏轼的《前赤壁赋》。
“我不会。”林未眠起身,背着双手答道。
“抬杠?”徐伟良将粉笔扔进盒子里边。拍拍双手。
林未眠摇头,“没杠。我真不会。”
“汉字你不认识?”徐伟良强压怒火。
林未眠摇头:“认识,但是它们凑一块儿就不认识啦。”
班上人发出几声窃笑。
天热,徐伟良火气有点大,书本往讲桌上重重一放:“凑一块不认识就更要好好听课,看着外面是要看出一朵花来?”
林未眠点头:“好的。”
“你给我出去!”老徐是真的气着了。
谢佳期见她真要走,一把拉回来按在座位上。自己站起来,“徐老师。我试试可以吗。”
“好,佳期同学。你来你来。”
这个时候的徐老师,脸才叫笑成一朵喇叭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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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未眠凉凉地微笑,按照她自己的气性,原本是一定要出去罚站的。然而谢佳期的爪子还搭在她头顶,周遭几个同学都在笑,尤其前排的尤小可还回过头来仔细看她表情。
要是这个时候她跑了出去,那就是技不如人不说,还气量狭窄,恼羞成怒。
所以憋着一肚子的气,一个上午都没离开座位。
中饭是从家里带来的饭盒子。五色饭很漂亮,看着有食欲。但她因为感冒初愈,没什么胃口,只挑了配菜里的蔬菜来吃。
吃完了,她翻开书。原本有些侥幸,如果见鬼的毛病不治自愈了,那阅读障碍会不会也好了啊?
但她看了两分钟就绝望了,啪嗒合上书。颓然倒在臂弯里,目光碰上谢佳期看她的两道视线,战斗力又爆表了,坐起身来大无畏地与她对视,“看什么看?”
谢佳期欲言又止,半晌还是问:“你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