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获至宝,小心翼翼拆开,捧在手心里。
“……至这生死之时,亦能有你牵挂,我心足矣……”
他竟还是如此在乎他!
可是,小梅究竟有没有生还?他竟然从未听说,所有人都将他瞒着。他私自出了院门,去见皇帝,祈求皇帝可以告诉他,小梅是生是死。皇帝龙颜大怒,叫人抓了他回去,日夜监视,若再敢踏出一步,不管贺小梅是在天涯海角,都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云鹤怕了,只日日幽禁在狭小的院子里,享受着王爷的尊荣,却比囚犯更无能为力。
皇帝的传话者仍旧日复一日,他的决绝一日比一日更甚。
皇帝终无可忍,亲自提他问审。
“朕再问你一遍,你究竟舍还是不舍?”
他直直跪着,消瘦眉骨间坚定不减:“臣,愿为皇上肝脑涂地,但贺小梅,臣放不下,求皇上收回成命。”
“朕一再容忍,一再退步,你仍是如此固执?”
“臣,愿为皇上肝脑涂地,死而后已,只求皇上不要再强迫臣另娶他人。”
皇帝气急败坏,斥责:“贺小梅已死,你还图什么?”
云鹤如遭雷击,痴痴愣在原地。
皇帝似乎还在等他答话,然而他却已说不出什么,已经木然得没有一丝知觉,所有坚定的防线都已溃不成军。
皇帝离去,几日后,太医前来禀报,王爷不哭不闹,恐是抑郁成疾,皇帝怒不可遏,又一次当面质问。却见他只是不闹不哭,面无生气。一日三餐,木偶般食毕。床前案桌上铺开一封信,皇帝拾起,从头阅至尾。
再问他:“你到底要做什么?”
云鹤有些疲态,但那股傲气却仍衬得他俊朗华贵,语气里未有一丝堕落:“我活一日,就代他看尽这世间繁华一日。”
他或许仍是不愿相信,与他阴阳相隔。
皇帝将信纸渐渐放下,压抑着问:“你仍是不放下?”
云鹤干涩的眸中泛着血丝,坚定答:“放不下。”
皇帝愤怒的眼眸终淡了,将那一页薄纸放在桌上,似放下一切束缚,低言:“朕成全你。毕云。”
隐在门外的毕云托着酒壶瓷杯而入。
皇帝冷冷道:“皇家颜面不容有失,你既如此执迷不悟,朕别无他法。”
毕云将酒杯递到他跟前。
云鹤侧首看着,那液体清摇摇晃晃,入了口,便是腔鲜血。与其监禁一世,他或许愿意选择死亡,可他仍有一丝牵挂,乞问:“皇上,能不能告诉我,小梅是生是死?”
皇帝不言。
云鹤缓缓伸手,触碰到那盛着液体的杯子,冰凉刺骨。
他静静端着杯子,在等待皇帝给他答案。
是毕云声音:“贺小梅尚在人间。”
“呵呵。”他突然笑了,终于有眼泪掉下来。
喜极而泣,却又心痛至极。
皇帝仍是如此冷漠:“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别怪朕心狠!”
他紧紧端着,一点一点移向嘴边。这一路,太多的点点滴滴,都盛在这一杯酒里,只是这一杯酒,如何又盛得下?
春暖花开,夏雨缠绵,秋水伊人,冬雪皑皑,朝朝暮暮,记之不忘,忆之不悔。
你即已安好,我便再无担忧。
冰凉的液体咽下,这一世繁华,就此而止。
只是,小梅,此生,不复再见了。
素日遥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