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范郢那张春光灿烂的风流脸几乎是立刻就僵硬了一下,原本嘴角扯着的那丝意味深长的笑,也瞬间就土崩瓦解,化作一声十分尴尬的呵呵。
周围一众嫖客既然听到这里,也是不由得的明了过来,方才脸上的妒忌,也瞬间化作虚无,纷纷窃笑起来。楼上方才被范郢诊治过的,现在已经能从床上起来活蹦乱跳的姑娘小倌们,围在二楼的栏杆上,目睹了全部过程,然后也忘恩负义地哄堂大笑起来。
笑声或清脆,或带着些许娇羞,或者是格格笑个不停。有些笑的收不住住的姑娘甚至是弯下了自己的腰,一片笙歌曼舞的如香坊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笑,给弄的更加妙趣横生,引得不少街上的人纷纷驻足回首。
那老鸨只恐姑娘们这般笑话范郢,回头再惹恼了范郢,于是忙向着一众莺莺燕燕甩帕大吼道:“瞧你们一个个的,当真是**无情了!那个敢再笑,变打一顿,撵到下面去!”
这话是当真管用,那老鸨口中的下面不是指别的,那可是比如香坊差了几千倍的低等娼寮,那里的客人皆是些贫贱之人,鱼龙混杂,而且客流量大地惊人,一天接十个客人不是奇事。
如香坊的笑声戛然而止,方才还热热闹闹的风月场所几乎是立刻就失去了刚才喜庆的气氛,一众莺莺燕燕皆举帕掩唇,一副噤若寒蝉的样子。
范郢在底下看见这幅场景,原本有些尴尬的表情却是化作洒然一笑:“罢了罢了,王干娘可不用这样生气,早听闻如香坊的姑娘们个个才貌惊人,是有天人之姿,而且各有特色,这冷若冰霜者有之,温香暖玉者有之,范郢今日有幸能搏众姑娘一笑,却是一件功劳,实乃幸事,范郢內心其实高兴地紧呢!”
被叫做王干娘的老鸨听了这话,一张半老徐娘的风骚脸庞却是能笑出朵花儿来,但是她表面上却还是佯怒,冲着范郢的脸上甩了一手帕:“大人这不是明摆着笑话咱们么,还什么天人之姿,咱们这里是如香坊!里面的可个个都是妓女,不是什么仙女!还天人之姿呢,不是残花败柳就是好命了!”
范郢闻言,却是嘿嘿干笑了两声,谦虚道:“哪里哪里,范郢哪里敢埋汰王干娘!范郢所说的乃是天人之姿不假,但是重点是在那个姿字上,所谓姿色姿色,这姿字向来就是同这色字沾亲带故的!如香坊的姑娘的姿容好,所以咱们如香坊色气十足,财源滚滚啊!再说了,这当仙女啊,按范郢的想法,又那里有做妓女快活!”
“呸呸呸!”王干娘既听到范郢说道这里,却是用手帕扫了一下范郢的嘴巴,“范大人,这青天白日的,可不带你这样羞辱人家天上的仙女儿的!仔细让天上当值的仙女儿听了去,咒你娶不到媳妇,打一辈子光棍,老范家绝后!赶紧收回去!”
范郢不动声色地抹了一把唇上留下的脂米分味道,却是依旧笑的开朗:“不怕不怕,范郢行医少说也有七八年了,这七八年可是不知救了多少人命,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到时候将功补过,不会有报应的!”
王干娘听了这话终是忍不住了再度噗嗤一笑,范郢的话也传到了楼上的姑娘那里,她们眼见王干娘也笑了,于是她们也跟着再次笑了起来。倒是楼上留着的几个小倌略有些尴尬,于是在上面颇为不服气地嗔怪范郢只向着姑娘,不会体贴他们。
范郢听得小倌们的话,却只是尴尬同他们笑笑,嘴上不住说着:“都一样,都一样。”
范郢兀自在那里喊着,顺带同楼上的姑娘们眉来眼去。
门外被冷落了许久的小栗终于又忍不住了,再次从门外探进头来,无奈哼唧两声:“我说范大人,您行了没有啊!一会儿刘大人只怕真要急了!”
范郢听了这话,似乎正要说什么,然而那边楼上却忽然有个长相颇妩媚的小倌在楼上拖着长音笑话道:“呦呦呦!你瞧瞧这小奴才,张口闭口的刘大人,我说这刘大人究竟是何许人也啊?这范大人不去太医院,他竟会急了!”
小栗被对方一气儿说的却是目瞪口呆,直在门口跺跺脚,解释道:“你少在那里胡说八道!我们刘大人是范大人的上司!是太医院正四品的院使,最大的官!这下属不来值班,上司那里有不急的!”
“哎呦!是上司的话,那可就更加奇怪了!北冥国那么大一个太医院,里面的官员那多了去了!不能及时去值班的人那也多了去了!你们刘大人是不是个个都替他们着急啊!哟!要是这样的话,可不带将他活活累死!”
“你!”小栗被人堵地说不出别的话来,万般委屈之下,只能有些哀怨地看了看范郢,向他求助。
范郢对着小栗眨巴眨巴自己的桃花眼,然后又抬头瞧瞧楼上的诸位小倌和姑娘,最后冲着他们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地笑。
继而回头走向小栗,对着小栗头上弹了一下,笑言道:“傻了吧你,竟是连解释都不会解释,青哥儿自小同我长大,当然只会急我一个人。”
说到这里,范郢微微一顿,却是轻咳一声,将手从小栗脑袋上撤了回来。
他似乎像是想到了什么,叹口气继续道:“得了得了,你也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咱们啊,走吧!”
说罢这话,范郢已经一步跟着小栗出了如香坊的大门。
范郢刚出了大门,那边忽听王干娘的声音在后面响起:“我说范大人!您先别忙着走!这还有东西您没拿呢。”
范郢闻言,有些困惑地回头,却见王干娘的身边俨然多了一个手上提着食盒的龟奴。王干娘将那个食盒小心提到手里,自己一个人慢慢走到范郢面前,将范郢从小栗身边拽开,将他拉到一处,并将食盒交到范郢手中,挤眉弄眼地解释道:“呐,你拿着,正好回去的时候,给那位刘大人捎着。”
范郢闻言,却是有些踌躇,难得搓着手道:“干娘,哎!这事不成!上回我给他送过,可是他太忙了,最后根本就没吃!最后、最后还被隔壁的那个姓姚的老院判给骂了一顿,说是不许带吃的来太医院!”
王干娘颇为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范郢一眼,硬是将食盒送到范郢手里,无奈道:“你啊你啊!你是猪脑子么!太医院是什么地方你比我清楚地多!这太医院他能整天忙么?你上回就是恰好遇见他忙的时候了!这回你再去看看!没准他这回就不忙了!”
说完,王干娘脸上带着几分惆怅的意味,语重心长地教育着范郢:“哎!不是干娘说你!这种事情啊,谁也说不准,你只能碰运气了!运气好了,他能在你面前坐下来吃了,那你们就有机会独处增进感情了!这运气要是不好!哪干娘也没辙!干娘啊现在觉得最好的办法,只能是建议你天天拿着这清炒小油菜在太医院碰运气,只要天天守着,总会有遇见运气的一天!好好拿着吧!”
范郢对天翻了个白眼,无奈只能抓过了王干娘递上来的吃食,默然无语。
王干娘再扫他一脸帕子,埋怨道:“成了成了!看你那个样子!我都快被你给急死了!我说你平日里看上去调戏我们这里的姑娘倒是挺有一手的,怎么到了这位知根知底的刘大人那里就不成了!还要用这么老套无用的法子!”
范郢仰天长叹一声,无奈道:“这正因为是知根知底,才不能随便调戏,你说我这从小就赖他们家的,他爹疼我胜过疼他呢!只怕他从小就烦我!我要是贸然进攻,一定会死地很惨的!”
王干娘但听了这话,也跟着往上翻了个白眼,无奈道:“也好也好!这样到也保险些。我也不缠你了!你快些回宫里去吧!”
范郢耸耸肩膀,点了点头,再才拎着那个食盒,垂头丧气地回到小栗身边。两个人并排着向北冥皇宫的地方走去。
一路上,小栗多次打眼看看范郢手中的食盒,等到离着太医院渐渐近了的时候,终是忍不住问道:“大人!这如香坊怎么又给您一个食盒?”
“为什么?”范郢自己在哪里自言自语,“因为要送给青哥儿的。”
“不是,那为什么您出诊,但是人家却给刘大人送饭?”
范郢听到这话颇有些头痛地一顿足,冲小栗做了个厌烦的表情:“哎!你怎么就不懂了!这是叫我去贿赂贿赂他刘青守!啊!不对,也不是贿赂,就是在他面前、、、、、、哎!都不是!你快别问了!就这样吧!你说你哪里来的那么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