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双曾经明亮活泼的眼眸,如今早已变得晦暗而沉寂。
当初人族曾经在海水之中下毒,导致鲛人失去了很多的伙伴。所以鲛人渐渐的开始改变战略,在海岸上安营搭寨,和人类玩起了尔虞我诈的游戏。
其实鲛人,不只是在水里作战勇猛。鱼尾化腿的鲛人,那是比人类还要强大的战士。
大概只有赤焰是个例外吧。
当初赤焰初回海宫的时候,一众的长老几乎不敢将面前落魄而虚弱的鲛人认作是那个肆意张狂的鲛人少年。
而这个虚弱的少年,他几乎没有经过任何的休息,就奔赴了战场。最令人惊讶的是,他竟然就是用这么一个残破的身体,征服了所有族人,也震慑住了人族大军。
因为他在去战场的第四天,就一举击杀了凌虚派的带队之人,叶宗宝。
虽然事后他立刻遭到了凌虚派的疯狂反扑,但他最终还是留下了命,并且成为了鲛人军队的大将军。
结束今日的战斗,赤焰带着部队回到海岸边的营寨之中。他没有理会执墨的叫喊,一个人回到营帐躺到了床上。
他的身体火热,灵魂也是撕裂般的疼痛。当年禁术留下的后遗症一直纠.缠着他,从来不曾消失。他不知道他的这个身体还能撑多久。
他想起邢萧问他的那句话:为什么要这样的不计后果。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好像是:因为鲛人不是你的亲人。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赤焰是怨邢萧的。他那时候一直在想,如果事情发生的时候,邢萧能够第一时间告知他,第一时间将他带回鲛人族……可是这个世上没有那么多如果,邢萧也没有做错什么。当初盗药的是他,要离开的也是他,邢萧只不过是于心不忍,顺手帮了他一把。即便没有邢萧的插手,他自己也会去做这些事——会盗药,会悄悄走掉。
那么,他凭什么去怪罪别人。
赤焰闭上眼渐渐入睡,随后又在噩梦中醒来。
他右手抵在额头的位置,眉头紧皱,声音轻的几乎听不清楚:“银铃……”
寒九在一旁默叹了一口气,身有同感的心有余痛。
银铃是收养赤焰的那个老鲛人的女儿,因为是人鲛混血,从生下来就没有鲛人的特征。老鲛人不愿意自己的女儿知道自己有个受过刑的鲛人母亲,所以她将银铃寄养在海岛上的农户家里。银铃也一直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赤焰在知道这件事后,经常到海岛上厮混。久而久之,也喜欢上了这个有着老鲛人血脉,而且聪明伶俐的妹妹。
赤焰记得,他打算离开海族的前一天,还去看过银铃。当时那个小丫头还天真的问他,玲珑果成熟了,是不是就可以长大嫁给赤焰哥哥了?
那个傻丫头,是老鲛人去世之前最大的牵挂。而他也亲口答应过老鲛人,说会一直照顾银铃,直到她安然长大、嫁为人妇。
可是他什么都没做到。银铃死了,死在了第一场战争里。被那些修士一个挥袖打死,却没有任何人去在乎!
在人族这些修士的眼里,弱小的人类竟如同草芥一般!赤焰想不明白,也不想去明白,人族为何总是喜欢这种同胞相残的戏码?
他觉得,这些人渣,根本没有存在的意义。
想得头疼,赤焰不自觉的用力按了按太阳穴的位置。下一秒,他眸子一厉,对着外面道:“谁?!”
一个黑影一晃而过,赤焰身子顿了一顿,最后下床披了一件衣服,掀开营帐帘子朝着那人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大概追了又小半个时辰的时间,那人忽然现出身影,伸手揽住赤焰的腰身,带着他朝着远处飞去。
赤焰皱眉:“你做什么?放我下去!”
原来这掳人的,正是多日不见的邢萧。
邢萧抿紧了唇,直到越过了一片树林,到了一条波光粼粼的大河之前,他才放下赤焰,一字一句:“我,担心你。”
赤焰扭开头,沉默很久才重新开口:“我很好。”他抬眸看向邢萧,目光幽深,“作为敌对方,我无需你担心。”
“赤焰!”邢萧抓住赤焰的手臂,在他冷静自持的目光中渐渐败下阵来,“赤焰,我宁可你打我、骂我。”
“我没那么无聊。”赤焰撇嘴,甩开邢萧的手朝着河边走去。
赤焰脱掉长袍和里衣,露出里面不复美丽的鱼尾和身子。他鱼尾熟练的在地上错位移动着,速度和普通人类几乎没有区别。直到那布满伤痕的赤色进入到水中,他才仰躺在水面上,深深的吐出一口气来。
邢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赤焰刚刚好转的心情,因为邢萧再次变得差了起来。
或许是感受到了赤焰的情绪波动,邢萧举步朝他走了过来。他鞋袜衣服都没有脱掉,只是下水抱住赤焰,将自己的埋在赤焰的颈窝:“赤焰,好好照顾自己。”
赤焰心中一跳,推开邢萧:“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