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九略有些无语,但他还不至于为了这一点小事儿发脾气,遂咳了一声,拉着云藏站得稍远一些,道:“那群人穿着白面蓝边的衣服,每人手上一串五彩手链儿,不论男女,个个身材纤长,肤白貌美。”
张大个儿倏然停下动作,好半晌之后才转身看向寒九。他的目光森寒,略微紧绷的动作带有几分攻击性的意味儿。
寒九忽然露出一丝笑容,道:“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毕竟怨气聚得多了,就算是偌大的桑海城,恐怕也有出事的一天。”
张大个儿不再说什么,只是指了指不远处矗立的一排排院落,当先朝那边走去。
进了院子之后,寒九和云藏跟着对方朝左手边的房屋走去。还没到房门前,云藏就停下脚步,指了指旁边墙根上的几株植物道:“这东西你从哪里弄来的?”
张大个儿停下脚步,看了云藏两眼道:“你认识?”
云藏没有接话,倒是寒九看了一眼那植物,略微惊讶道:“这是鬼棚竹,此物只有深海里面才有,是治疗中风症的上好药材。”想了想,寒九又补充道,“这个药材,一般人不知道。因为当年尝百草的药圣还没有来得及公布此药,他就已经身亡了。知道这味药的,好像只有他的亲传弟子一脉。”
寒九看看云藏,再看看张大个儿:“到底海姑娘是药圣的亲传弟子一脉,还是你是……?”
张大个儿道:“不是我。这味药是我从海姑娘那里拿到的。”他重新打量一番寒九两人道,“你们是海姑娘什么人?”
寒九被他这问题逗笑了:“你看我们像坏人吗?好吧,就算我身旁的这位比较不像好人,但我这么英俊潇洒帅气逼人的翩翩美少年,怎么可能是坏人?”寒九正说得高兴,见云藏不咸不淡的朝他看了一眼,胸口一噎,立刻吞下了剩下的几句废话,开口解释道,“我们是海姑娘的朋友。我旁边这位和海姑娘是……莫逆之交,有十几年的交情呢。不信你问他几个关于海姑娘的问题,他肯定都能答的出来。”
张大个儿果然问了云藏几个问题,比如海姑娘喜欢吃什么,最喜欢什么颜色,最喜欢去哪座山采药,云藏竟然真的一个不差的答了出来,让寒九好一阵的目瞪口呆。
就在寒九沉浸在云藏给他的莫大震惊之中的时候,张大个儿已经确认了两人的身份,推开门将两人让进了屋中。随后又重新关紧了房门。
寒九还在恍恍惚惚的想着晚上回到客栈要怎么逼问云藏和海姑娘的关系,下一秒,张大个儿就扑通一声对着寒九二人跪拜了下来。
“张芑跪拜两位公子,请两位公子为海姑娘报仇!”
☆、非命五
寒九一愣,没想到张大个儿会忽然跪下,立刻开口问他什么意思。
张大个儿起来回话道:“海姑娘是被人害死的!我人微力薄,无法查出凶手为海姑娘报仇,如果两位公子能够帮海姑娘报仇的话,张芑愿做牛做马报答二位公子!”
寒九撇嘴:“做牛做马就不用了,我们不缺手下。”他和云藏本来是为了吃人海的浮尸而来,没想到竟然无意间再次听到海姑娘的消息,眼前这人又似乎知道很多内幕,寒九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于是立刻问道,“你说海姑娘是被人害死的,为什么?海姑娘身怀异术,医术又好,怎么会被别人轻易害死?”
张芑道:“自我九年前认识海姑娘以来,她每年开年都会向我借船出一趟海,一般都是一个月左右回来。九年来年年如此,从来没有变过。直到一年前,她再一次向我借船,过了两个月都没有回来。我那时候天天在码头等她的船,但一直没有等到,最后实在耐不住就下海去找她了。”张芑说到这儿闭了闭眼,脸上表情极为痛苦,“我没找到海姑娘,却看到了很多浮尸。那些尸体身上的衣服和海姑娘平常穿的衣服很像。我吓坏了,以为海姑娘也在那些浮尸之中,所以我到处翻找,可尸首太多了,我找了很久,但怎么都找不到海姑娘。没办法,我只能回城找人帮忙,但等我找到人再次回去的时候,那些尸体已经不见了。”
云藏一直默不作声的听着,此时忽然抬头看了看张芑,目光微动。寒九知道云藏这是有话要说的表现,但他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好代他问道:“你对海姑娘的身世有了解吗?”其实寒九只是下意识的帮云藏问出他想问的问题,没有考虑别的。但就在问题出口的那一瞬间,他蓦然发觉了不妥——云藏并没有用通心术和自己讲话,自己是怎么知晓云藏想法的?
还没等他想明白,张芑就说出了一个震撼人的消息。
“海姑娘是鲛人。”张芑目光微闪,缓缓垂下头,道,“我见到她尸首的时候才知道。”
寒九默默望天,心中无声呐喊:所以……这世上是真的有鲛人?鲛皇珠真的是鲛皇的珠子?他一直以为那只是一个拥有比较霸气名字的奇怪珠子啊摔!
张芑没有注意寒九的异样,只是继续道:“浮尸的事儿过去之后,我没法相信那么多尸体会一下子消失不见,所以那几天我一直在那片海域徘徊。直到第四天的时候,我忽然看见海面上漂了一样东西,那东西在太阳光的照射下泛着蓝光,看起来就像是鱼身上的鳞片。我急忙把船划过去,结果发现那竟然是海姑娘!她……她当时已经奄奄一息,双腿化成了蓝色的鱼尾,身上到处是蓝色的血和溃烂的大大小小伤口,腹部的血洞尤为严重。”张芑有些说不下去,七尺高的男儿竟然哽咽了起来,“……都怪我,要不是我暴露了她族人尸体的位置,她也不会因为要掩藏尸体力尽被抓。我把她捞上船的时候,她甚至一句话都来不及说就去了。”
听到这里,寒九和云藏一时间都沉默下来,没有人再出口问张芑问题。不算大的房间里,只有张芑压抑的呜咽声。
时间悄悄溜走,外面的小院有人声传来。看样子是另外两户人家回来了。
张芑深吸一口气,压抑住悲伤道:“海姑娘临死的时候手里抓着一块玉佩,我一拿到那个玉佩,就脑子一痛,看到了海姑娘死前经历的事情。她没有看到对方的脸,她是在处理族人尸体力尽之后,被人从后面偷袭,直接掏穿腹部挖走了鲛人珠。”
云藏叹息一声,轻轻吐出几个字:“鲛人族的弥留幻术。”
寒九第一次听到云藏用这么复杂的语气说话,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但转念一想,他知道海姑娘那么多的喜好,又知道海姑娘的鲛人身份,可见他们两人关系非比一般,说不定是什么蓝颜红颜的关系也不一定,现在对方莫名身死,云藏难过也在情理之中。
寒九虽然不认识海姑娘,但看云藏态度和张芑对海姑娘的感情,想着这姑娘必定是个受人景仰的好姑娘,一时间心中也颇为可惜和遗憾,遂开口劝慰两人道:“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们再怎么追悔也没有用,倒不如好好查探一番,看看到底是谁害了海姑娘,好为她报仇雪恨。”见云藏抬眸向他看来,他踮起脚拍了拍对方肩膀道,“按照刚才张芑所说的情景,对方摆明了就是冲着海姑娘的鲛人珠去的。那玉佩应该是一个线索,我们不如就先从玉佩查起。”
云藏点头:“不错。”
张芑立刻从怀中取出玉佩递给寒九,寒九拿到手里,见这玉玉质温润,触手温凉滑腻,上面雕了一只栩栩如生的蹁跹蝴蝶,不由开口道:“这玉倒是不错,不是一般人能用得起的。”
张芑接道:“我这一年来到处打听城里有什么人特别喜欢蝴蝶,之后发现,喜欢这种玉佩的大多都是闺房女子。就算偶尔有男子找人打造这种玉佩,那也是为了讨好自己的妻子或者情人。而能够用这种玉质打造玉佩又特别喜欢蝴蝶的人,几乎没有。而我确定,杀害海姑娘的那人是个男子,并且是个魁梧有力的男子。如果我能够再见到那双手的话,我一定可以第一时间认出他来!”
寒九道:“就算认出他来你也奈何不了他。”一个能在海底杀人,并且夺取鲛人珠子的人,不可能是普通人。
寒九和云藏又在张芑这里多待了一会儿,问清一些细节之后,两人就告辞回客栈,并且答应张芑如果有什么线索,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他。
回去的路上,寒九百思不得其解:“我听说鲛人离不了水啊,海姑娘是怎么在陆地上生活那么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