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阶上的男子着了一身玄衣,他刃上的血痕已被洗尽,纵然被这初春的雨水淋了个透他也还是身板直挺的,好像一把将要出鞘的戾剑。只是院中灯光晦暗,看不出这人是什么长相。不过两盏茶的时间,行园中的二百三十五口宗亲连同婢子奴仆都被杀尽,光剩下后堂中的那一名女子。
“你……你要干什么,你不要过来!”
眼前的女人身怀六甲,看她的肚子像是不日就快生产。这女子显然是极度恐惧,整个身子都在不停的颤抖。她便是太子妃,燕丹的遗孀。
“你要我的命可以,但求你放过这孩子,等我生了这孩子一定会等着任你处置,求你……我求求你了!”
女人环抱着他的右腿苦苦哀求着着,而这青年却不为所动,他手起刀落下便是一剑封喉。看着女子咽气,他才举剑划开了她隆起的小腹,生生取出了女子肚中那尚不足月的婴儿。
没想到还是个男孩,这小家伙浑身的皮肉都侵满了羊水,显然还没长足斤两,这下离了母体也活不了几时了。青年看着那孩子还未睁开的眼睛,他冷然的神情中似有一丝触动,可很快他就割断了这婴孩的脐带将其收入怀中。
“大人,已经搜查过了,没有活口。”
“好。”
“西垣大人到了,正在等您呢。”
“李西垣?”青年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他来这里干什么?”
“这个,卑职不知。”
“我们回去。”
他说完一句后转身就走。
虽然这几年过去,但西垣还是这副样子,他已经等了这大半夜,直到快破晓了才听得屋中的一点动静。
“赵衍。”尽管窗外大雪如注也没能洗去一点这人身上的血腥味,西垣起身正看到赵衍没在黑暗中的身影,他一开口,语气中还是改不了的轻佻:“这么晚了,赵大人你去了哪里?”
“当然是去完成大王所命之事。”青年的声音喑哑,显然是累到了极点。西垣听说嬴政这次让赵衍来燕国就是要灭燕王满门的,而赵衍为了复命竟还剖出太子妃腹中的孩子。嬴政尚在咸阳,应该不知道燕丹妻子怀有身孕一事,这赵衍还真是固执,非得要把事做绝了。不过如今燕王喜一家都送了命,这孩子留在世上也是遭罪。
“赵大人的心可是够狠啊,对这孩子都能下得去手。”
“狠心?”赵衍语声一扬,满满都是冷然:“我只懂得应对大王吩咐之事尽心,应对大王一人忠心。其他的,我无暇去想。”
“赵大人忠心西垣实在佩服。”
“你来这里有什么事?”
“陛下怕赵大人应付不来,让我协助大人。”
赵衍的目光在他身上停了一下,后回绝道:“我不需要。”
“这接下来的高渐离是燕国有名的剑士,赵大人一个人怕应付不来吧。”
“你不需关心这个。”
“诶,这可是大王的意思!”西垣跑到他身边嬉皮笑脸的,“难道赵大人还敢违抗王命?”
“你还是回去呆在公子身边吧。”
“我说赵大人啊……”西垣刚想把手搭在那人肩上,赵衍就连忙闪开的让他扑了个空。吃了憋的西垣气闷在心,他早听说赵衍这人不好相处,可也没想到比他们家陆离不好相处,他之前在咸阳软磨硬泡的都没能跟赵衍说上几句,今天要不是有王命,恐怕这赵衍连看都不会看他一眼。
这下不知道怎么办的西垣正看到那人衣上的血迹,他赶紧贴上去,苦巴巴的说道:“呦呦呦,赵大人啊,你这么身手非凡武艺超绝的怎么还受伤了?要是被陛下知道肯定会治西垣一个援护不周之罪的。”
受伤了?赵衍看了看自己的腰侧,他撩开那被割破的衣袍,那里的确在流血,看伤口他想着也不是很严重。
“赵大人,快让我给你包扎包扎,这伤口可马虎不得,有断剑卡在里头了。”
是吗?赵衍心下一落,原来有断剑夹在血肉里了,难怪会流这就么多血。
“赵大人啊,您可真是意志卓绝超乎常人啊,这伤口居然一点也不呼痛还行事如常的,西垣心生佩服,真是佩服!”
赵衍一回神才见西垣已经掀开了自己裂开的衣袍,他神色一变,竟然大喊了句:“滚开!”
西垣被这一声吼懵了,他愣在那里,而赵衍已经退到了好几步开外。对了,他曾听陆离说过,这位赵大人不仅不喜欢和人共事,还尤其厌恶别人碰他,就算是碰到他的一根手指也不行。西垣还以为是夸大其辞,今日一看真是不假。
“赵大人,你这样过分了吧。”
“出去。”
“你不要太得意,我好歹也是……”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