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躺得比较靠中间,所以顾明凌可以轻而易举地翻身抱我,顺带一只腿压在我身上。
我看他一脸疲惫的样子,不忍心打扰,于是静悄悄地关了灯,望着漆黑的天花板发呆。
小时候的很多事再次浮现在脑海,爸爸第一次给小凌改名,全家第一次野炊,还有,小凌第一次主动牵起我的手。
那是在小凌刚满7岁的时候,我送了他一个智能游戏机做生日礼物,当然,那个游戏机现在看起来很老土,功能也很有限,但十年前可是很拉风的,足以让小凌傲视全班小男生。他生日那天下午,我去学校接他,看到他背着个小书包从学校门口出来,夕阳下,他的身影小小的,见到我,他叫了一声“哥哥”,然后迟疑了一下,上前牵起我的手。
我微笑着看着他,小小凌目视前方,不理我,但纵然到了家门口,他都没有放开我的手,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他对我的接纳。
“游戏机好玩吗?”
“嗯。好玩。”
“不要告诉爸爸哦。”
“好。”
少年时和小凌的对话犹在耳畔。哎,游戏机,我和顾明凌之间,真是成也游戏,败也游戏。如果知道他长大后会因为游戏而影响学业,我说什么都不会给他买那个游戏机的。
默默地叹了一口气,我翻了个身,顾明凌似乎是睡熟了,揽在我腰间的手臂并没有因为我的动作而收回。少年的呼吸就在我的耳后,均匀而平稳,我渐渐进入梦乡……
第二天一早,迷迷糊糊中,我听到手机闹铃响了,正习惯性地伸手去够手机,却摸到一个人的肩膀。
顾明凌不知何时坐了起来,闹钟已被关掉,他看到我醒了,简单吞咽了一下,然后喑哑着嗓子对我说:“五点半,哥你再睡会。”
说罢,起身向门外走去,我看着他的背影,心想:嗯,发型睡得十分个性,有新时代鸟巢的风采,不知道里面会不会有鸟蛋,嘻~
十分钟后,顾明凌收拾整齐进来,我又看了一眼,不知何时,顾明凌的鸟巢发型已经被水重新打湿,并且用吹风机吹得半干,看起来清爽又有型,很有高冷学霸的味道。
可是我知道他不是,只是一个高冷的网瘾少年。
“哥,我去上自习了。”顾明凌开口说道。
我说:“好。别玩手机。”
顾明凌走后,我又在床上趴了一会儿,百无聊赖地刷了会儿而学术论坛,然后惊奇地发现我曾经的导师苏至煜先生关于线性代数中矩阵有了新的应用研究,我安安静静地把苏至煜导师的论文看完,惊觉自己已经离开研究组三个月了,换言之,自己博士毕业已经三个月了。
这三个月以来,准备教师招聘的考试,然后培训,上课,累的得几乎没有片刻喘息。
第30章:逃避
苏至煜先生是我的恩师,是a大着名教授,博导和长江学者。曾经在我最迷茫的时候,给了我至关重要的机会——博士生名额。他老人家一直希望我能在学术上有所建树,可是我却辜负了他的期待,回家乡h市,当了一名普普通通的高中老师。
我查了下日历,下个月5号是老师的生日,不知道老师会不会愿意我去看他。
要不,打个电话问问师兄?
不过现在时间还太早,师兄那个夜莺型的人应该还没起来,算了,等下午没课的时候再给他打。
想到这里,我放下手机,开始起床洗漱。
经过昨夜的黑甜一觉,今天我的感觉好多了,除了嗓子还是不太舒服,基本恢复正常,我看到镜子中的自己,五官清秀,皮肤白皙,这几天没有好好吃饭,眼下有些淡淡的青色。
我打开水管,开始洗脸,洗着洗着,我意识到一个问题,顾明凌和赵铮会不会一起逃课打游戏?
以我对顾明凌的了解,他不是一个很容易听进别人意见的人,但凡决定要做什么,一定会诉诸行动,直到生米煮成爆米花,被发现也改变不了什么。
这种猜测和预感一直伴随着我,一上午我都心神不宁,可是上午我有四节大课,不能抽空去看他。
顾明凌今年高二,文理分科时报的理,倒不是因为他对理科有多喜爱,而是因为文科成绩更加惨不忍睹。我一直以为自己弟弟是那种不学则已,一学冲天的学生,所以我在他刚结束的高一暑假,兴致勃勃地给他辅导数学和物理,但是他用第一次模拟考试的成绩狠狠打了我的脸:物理一排“x”,数学三十几。我拿着数学卷子问他“怎么回事,这道题不是都做过吗?”,他反问“做过就不能错了?”,我:吐血几十升。
因为本科时我选修过教育心理学,深知当一个人做一件事情重复没有成就感时,就会慢慢地失去兴趣,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我对顾明凌,在恨铁不成钢之余,还是很少批评打击的。
可是,学习成绩是一回事,学习态度,又是另外一回事。
我可以允许你努力之后没有收获,但坚决反对你还没有努力就放弃。打游戏就是后一种。是对学习责任的逃避,是对未来的盲目透支,是大量时间的浪费。游戏通关时带来的成就感会麻痹自我认知,让他觉得自己可以在另一个世界呼风唤雨,进而迷恋那种虚假的辉煌。我不希望顾明凌变成这种只会逃避的孩子。
青少年,要勇敢扛起肩上的责任。
中午放学后,我拿着教案和资料回到办公室,给顾明凌发微信:“你在哪里?”
顾明凌很快回复道:“班里。”
我正准备问他“有没有和赵铮在一起”,顾明凌的消息就进来了:“哥,我好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