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匠垂袖:“老爷,煎药这种事就交给下人们做吧。”
“无妨,你们做事情本官不放心,小公子的药可不能出什么差错。”
说罢,丞相转眼瞧瞧将军的脸色,见他只是看着自己,慢条斯理地吃着手中的东西,神色莫名,一言不发。
丞相头疼了一下,知道他是在生自己的气,遂不可指望了。心一横,提着药包就下堂去,往厨房那边走去了。
瞧着丞相走远了,将军用自己最快并且仍保持良好风仪的速度吃完了煎饼。上游刚喝一口茶,却见对面的将军已经站起身,撩袍就离开了。
上游垂眸笑,摇了摇头。这两人,可还真是别扭的主儿。
花匠在一旁伺候着,瞧着将军一点不剩地吃完了一个三文钱的煎饼果子,百思不得其解。他忽然想起前几天丞相一直在厨房里忙活,好像也是在烙饼。
莫非,是想让将军尝尝自己的手艺,能不能收服将军某位姐妹的芳心?
有道是,三日入厨下,洗手做羹汤,不知姑食味,先遣小姑尝?
花匠觉得,丞相对这姑娘,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用心。
丞相正弯着腰在灶台前扇着蒲扇,锅上隔着红泥炉子,里头煮着苦黑的药水。他时不时揭开炉盖来看看,老大一股苦味,冲得丞相直皱眉。
忽地背后有人打帘进来了,丞相招呼一声:“给本官抱点柴火来。”
没人应,丞相心里不高兴了,这帮下人都被惯坏了么,老爷的话也不回!
刚想回头开起嗓子教训人,忽然就被人环上了腰,一阵苍山籽和苦藿香的味道包裹着他。这个味道很熟悉,丞相的梦里时常弥漫着这种香气。
“叫谁抱柴火来?”将军把下巴搁在丞相的肩上,问他。
丞相手上动作顿了一下,说道:“叫我的心肝儿抱柴火来。”
将军笑着在他脸上亲一口:“这会儿心肝心肝地叫,刚才跟那道士怎么笑得花枝招展了?”
丞相一听脸上就挂不住,他动了动身子,温声道来:“方才出去给童子买药,药房里见着了那道士,想着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了,就请他上府里来叙叙。”
“嗯?”将军眯眼瞧着炉子里的中药,“那你在他耳旁边说了什么?”
丞相反手用蒲扇拍了拍将军的脑袋,说:“那道士问我煎饼果子送给谁去,我说啊,送给济南翁氏去!”
将军心里蜜似的,脸上忽然红了,埋在丞相的脖子里咬他一口:“除了这个没别的了?”
“瞅你那小肚鸡肠的样儿。”丞相嘴上嫌弃一句,拾了根木头丢进灶膛里,火光映亮了他的面容,长眉深目,品相端庄。
“以后不许跟别的男人那样说话,笑也不行。”将军继续他的孩子气,“你长着这么一张面皮,要是把别人拐走了,岂不是祸害人家。”
丞相心里好笑,拿肩头顶顶他,巧笑道:“你这是在骂我呢?我这面皮怎么了?帝都难得的美男子让你抱在怀里你还挑三拣四的?”
将军嘻嘻笑,把丞相的头发揉乱了,又给他抚平:“以后要是让我再瞧见了,你上半夜就别想在上面了。”
“你拿这个来压我?那你且说说,我从你府上出来之后,你去哪里了?”
“还能去哪,当然是来你府上了。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每天不着家?”
丞相听他这么一说,心里放心了一点:“来找我干什么?不会是觉得还没做够,找我再来一次吧?”
将军狠狠在他腰上薅了一把,怒道:“能不能正经点!天天就想着那档子事。”
丞相但笑不语,揭开炉盖看看里面熬得差不多了,抬袖要去拿陶碗。
将军松开他,接过他手里的蒲扇帮他扇火,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说:“泸州晏氏的信,你的家书,想是顺手带出来落在地板上的。”
一听将军这话,丞相才想起来花匠给自己接了一封家书来,他居然把这事儿给忘得一干二净!
丞相掩着嘴咳了一声,把陶碗搁在一边,伸手接过信封拆开来看了。
“你刚才说到我府上去了一趟,你找我干什么?”将军问。
“这不就想着我凶你,你心里肯定过不去,想去给你道个歉么。”丞相说,一边看着家书,面色温暖,眼里藏着缅怀。
“写了什么?”将军一边滤出药汁,一边瞧着丞相的脸色。
丞相唇边浮起一丝笑:“家母说,喊我快点儿找个姑娘娶进门。”
将军正端着红泥火炉倒中药呢,听得这话手下一个哆嗦,药水洒出去了一些。将军慌忙扯了帕子来擦,说:“那你赶紧去找个姑娘吧。帝都世家大族不少,总有一个配得上你们晏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