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初上,宫灯被逐个点亮。
李洛苏喝了三坛半,只觉得脑袋里迷迷糊糊的,看什么都是两个影子。
他趴在桌子上,又想起了端木药教导过的容止之道,他转过昏沉沉的脑袋对荼沉水道:“太保……我喝、喝太多了……这样会被太傅骂的,嘿嘿……”
“不会的。”
“太保你……肯定是不、不会骂我,但太傅……一定会!他这个变态……老夫子,就看我不顺眼……哼!”
李洛苏鼓起脸颊,对着眼前的酒坛子一阵猛戳,仿佛它就是可恶的太傅一般。
“还是太保……你最好啦!嗝!以后遇到……他再骂我,你一定要帮我……好、好不好?”
少年琥珀色的眼睛如酒液一般澄澈,他冲荼沉水不自觉地笑着,目光潋滟,衬着月华不知道是想要溺死何人。
荼沉水咽下一口酒,喉结微动,道:“好。”
听到回答,李洛苏满意地闭上眼睛,咯咯不停地笑起来。醉中的笑容倒是别有一番风情。
半坛酒过后,李洛苏彻底睡了过去。荼沉水为他脱去外衣,抱起他放在了床上。也许是因为被人触动而不满,李洛苏嘟囔着翻了个身。荼沉水俯身去听他说的话,只是隐约听见了“老夫子”三字。
寝殿里酒香四溢,李洛苏虽被酒气覆盖,但因为从小佩戴香囊的缘故而总是身带花香,在馥郁的酒气里显出一丝清明。荼沉水双臂撑在床面上,他低头看着少年太子的睡颜,发觉他就像一只刚出生的猫崽,让人忍不住心生怜爱。
被烛光映亮的睫毛纤长而颤动,不知道是梦见了什么。眼角和脸颊的红晕与撒娇演戏时的干涩不同,被酒气晕染过的更显莹润自然。如牡丹花瓣一般的薄唇微微张开,像是在引诱蜜蜂前来采蜜。
荼沉水伸出手指想去触摸那两片殷红,却听到无意间从中泄出的一丝声音。
“……余容哥哥……”
余容。
这是太傅端木药的字。
荼沉水猛然起身,坐在了离床六尺远的太师椅上。
即使刚吵过架生过气砸过东西,也还是会在梦里梦到什么美好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