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雍高帝纪_分节阅读_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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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没有想到的是,在他背后烧起了一把火,而且越烧越猛。江南的老梁王死后,他的太子在建康即位,梁预被召回建康,不仅没当上摄政王,还被削了兵权,让他驻守外地。刘符与朝臣商议此事,都以为南梁数年之内难以北顾,所以从襄阳的五万守军中又抽调出了三万,北上随他伐赵。却不料梁预当真是个枭雄,只是趁着回京朝觐的机会,就在宫闱之中发起了政变,将几个亲侄儿全都杀了,自己坐上了王座。他甚至就连再拥立一个傀儡,做几年摄政再把小梁王赶下台的遮羞布都不扯,就这样干干脆脆地篡了位,稳稳当当地做了梁王。

即便是他即位之后,刘符君臣也并没有对他提起太大的戒心,如他这般,政权必定不能平稳过渡,没有个几年的排除异己、提拔亲信,他不可能真正坐稳这个位置。却不料,他又一次走了篡位之前的老路——他想靠军功建立威信,堵住众人之嘴。

刘符明白他不扯遮羞布的原因了,不停地向外扩张、不断的对外胜利,本身就是能遮住一切矛盾的遮羞布——但这一切的结果却是,襄阳城又被围住了,而且这一次城里的守军只剩下了两万人。

火从衣服的后摆烧起来了,而他正和眼前的敌人刀架着刀。

趁着火星尚小,刘符在文水与赵军展开了决战。

赵国不愧是尚武之地,哪怕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居然也能在最后关头拉出这么多人来,还要拼死一搏,选择和他正面对决,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几丁抽一。刘符甚至想过,上一世王晟那么早就病死,会不会和自己让他去打赵国有关。

不过他倒是不意外,守在城内只会坐以待毙,这绝不是赵王所为。

打了这么久,他们互相也已经知根知底,因此这次的决战没有计谋,也没有捷径,只有真刀真枪、实实在在地打。刘符与石威这两国之主都亲自披甲上阵,赵国固然是困兽犹斗,刘符却也是心急如焚。这一仗,他若是打得赢,那襄阳和太原就都在他手里,反之则两个都要丢,他的心情也不比石威轻松多少。

雍军毕竟人数占优,若论英勇,雍军不输赵军;若论将才,石威也不高于刘符,故而甫一开战,雍军便显出优势来。石威命左翼诈败诱敌,刘符也不中计,仍用中军向前去压;刘符用侧翼绕路突袭,石威也早有防备,早早地在两侧加厚了军阵。他们互相耍着花招,却都奈何不了彼此,手段上分不出胜负,雍军便凭着实力优势而一点点地向前推进了过去。

可就在这时,忽然刮起了大风。赵国多风沙,本没有什么奇怪,可这大风偏偏裹着沙子不偏不斜地正对着雍军这面奋力地吹过来,前面的雍军被沙子眯了眼睛,下意识地抬手去揉,赵军哪能放过这个机会,早就把他们一刀砍了。雍军顶着风,又被吹得睁不开眼睛,这风一起,他们的攻势便猛地一收,迅速转为后退。

“天佑赵国!”

石威一见如此,忙让手下点火,大风将火送进雍军阵中,雍军前军霎时间乱成一团。他们稍稍后退一点,赵军便迅速逼了上来,不给他们留下任何喘息之机,战局被扭转了过来。

李七劝道:“看来天不亡赵,王上,咱们先退吧,这次实在是没法打!”

“天不亡赵,我能亡赵!”刘符吼道,“带一万骑兵随我来!朱成,你守住这里!”

刘符不信天命,他带着人,绕到赵军后面,把逆风打给变成顺风打,也对着他们照葫芦画瓢地放了把火,趁着火势掩杀过去。他这一军毕竟人少,在刚打了赵军一个措手不及之后很快便陷入苦战。刘符让人大张旗鼓,打出他的旗号,让赵军全军都知道刘符正在他们后面,而且只带了不多的人,赵军盯上他这块肥肉,朱成所率主力的压力便霎时小了,渐渐止住后退之势。

刘符在护卫之中挽起弓、搭上箭,左右开弓,一连射死数人,将随身箭矢都射尽后,又转为与赵军近战,一把长枪左挑右刺,枪杆被折断后又改用长刀砍人,一连砍断了三把刀,最后又拔出腰间佩剑,与赵人死战。这一战从清晨打到黄昏,两军将士的尸体在广袤的大地上铺满,刘符浑身浴血,既有敌人的,也有自己的,他的那面帅旗上面插满了羽箭,密密麻麻,有如猬毛,几乎认不出原先的字。

终于,赵王从三万余人遁入太原,赵国灭亡已成定局。

“天意,哼……天意。”刘符看了李七一眼,将残破不堪、有如渔网的帅旗扔在他怀里,“收好,等打完了,带回长安去!”

李七满脸是血,咧开嘴露出两排白牙,“是!”

一月之后,刘符兵临太原城下。

“王上,赵国向齐国求援!”兵士道:“抓住了赵国一个信使,但他说他们是分几路去齐国求援的,别路都没抓到,恐怕是已经突出包围圈、奔齐国去了。”

“求援?”刘符惊讶道:“石威居然会向他国求援?看不出来,他居然还挺能屈能伸……”

刘景皱眉,“王兄,若是齐国当真出兵救赵,恐怕有点麻烦。”

刘符闻言哈哈大笑,引得众人一头雾水,陈潜解释道:“齐王短视之人,只肯落井下石,岂会雪中送炭?今见我军势大,齐王怕引火烧身,必不肯救。”

“只有陈卿最知我心。”刘符笑道:“况且他周发就是来,我又有何惧哉?”燕国一灭,长江以北的国家便只剩下赵国、齐国,还有他大雍。这三国一强而两弱,他之所以先打赵国,便是因为伐赵,齐国必不来救;伐齐,赵国则十有八九要来凑个热闹。

“王上,襄阳急报!”

刘符神色一整,忙接过来拆开,随即脸色有些不大好看,“梁军在襄阳又增兵了,他梁预这次是铁了心要和我撕破脸。”梁衍死后,梁预被封往外地,刘符知他久后必是梁国之主,于是主动与他结好。他二人短暂地交好过一阵,后来梁预篡位,对着雍国的那张笑脸登时就收了,反而还要拿他来立威。刘符放下军报,冷冷笑道:“老枭不除,终是我心头之患。”

“直娘贼!”朱成怒道:“每次咱们打赵国,他就跟只苍蝇似的围着南边儿转,等这次灭了赵国,收拾不死他!”

“现在说这个还太早。”刘符抬起手止住他,“从前线调几万人马驰援襄阳……诸位以为如何?”

“末将以为不可。”赵援摇头道:“赵人悍勇,血气太盛,如今正做困兽之斗,在太原城负隅顽抗。我若减兵,赵人知我国内有变,必抵抗更猛。我军如今强攻太原,每日死伤无数,若再如此,恐怕即便最后拿下太原,也要元气大伤。”

刘景附和道:“何况太原与襄阳相隔不止千里,兵士日夜攻城,已是久疲之师,若再转战襄阳,恐怕到了襄阳城下,也已是强弩之末,于事无补。”

刘符轻轻敲着桌案,“把这儿的情况告诉前将军,听听他怎么说。”

兵士领命去了。刘符又缓缓道:“襄阳城高墙固,粮草足备,我本不担心。只是毕竟从去岁年末时便被围困至今,咱们这右将军,守城有的是办法,很少能见他求援,我看襄阳这次是当真不好守了。”

“那也是没办法。”朱成摊开两手,“南面北面都在恶战,东面的齐国也是个逮着个机会就想咬一口的主,哪边都吃紧,这能怎么办?”他叹了口气,“我就说应该扩军吧,丞相怎么就不让呢……”

刘符一笑,摆摆手,“两码事。”

赵援笑道:“咱们做将军的,自然希望军队越多越好,越多腰板越硬,丞相想的和咱们自然不一样。”

“嗨!”朱成摆了摆手,“现在说这个也没用,怪我。”

过了一阵,军士把秦恭的意思带了回来,他也不赞成从前线分兵。刘符叹了口气,挥手让众人散了。夜里,他坐在帐中,少见地失眠了。他感觉自己被困进了一个笼子里,可他不知道的是,他到底是自己走进来的,还是被什么人给套进来的。造成今天这个局面,究竟是因为他听了王晟、蒯茂之言,在最需要力量的时候仍遏住了扩军速度,还是因为他打得太急、太快,没有再晚几年伐赵,又或者是因为梁预的变脸速度超乎了他的预料,上一世的时候他还没来得及和此人打几次交道便一病而死,梁预当时从魏国那里拿到了襄阳,顺顺当当地即了梁王之位,也没有如今的横生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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