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王一拳砸在桌案上,“南人没一个靠得住的,鼠目寸光!拿下襄阳,不抵得上他十个建康?不就一把椅子,什么时候抢不行,再坚持几个月,襄阳还不是囊中之物,到时候他从南边打,我从北边打,雍国还能应付得过来?他这时候撤兵回国,还把不把与我大赵的盟约放在眼里了!”
赵王这话属于站着说话不腰疼,毕竟他已是赵王了,王位对他而言自然没什么特别的,但在梁预那里,梁王屁股底下的那把椅子还真比所有城池都重要。陈潜看向赵王:“我王有与梁断交之意?”
赵王大手一挥,“指望不上他们了。”
陈潜摇摇头,劝道:“如今我大赵正与梁预结好,若梁预果真夺了梁王之位,做了江南之主,梁必与我大赵结为与国,对二国而言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之事。所谓远交近攻,且如今雍国强,而我于南梁皆稍弱,当此之时,盟约绝不能作废,非但不能作废,我王还应当助梁预一臂之力。”
赵王拧起眉,“可中间隔着一个雍国,怎么助?”
“若是要派兵,自然鞭长莫及,梁预也未必答应。”陈潜目光闪动,“夫上兵伐谋,其次伐交,我王只需修国书一封,待梁王一死,便向其世子施压,无论梁王世子作何反应,梁预必能感王上之意,承我大赵之情。”
“好!”赵王点点头,“这封书信就由左相代劳了。当务之急还不是这个,既然南边的消息不好,咱们也得有所动作了。”
陈潜领了命,却不退回去,“臣以为,雍军远来,我军利在坚守不出。上党地势险峻,易守难攻,我军只需坚守,待雍军自退,无须寻机与雍国大军决战。待日后盟约已成,可趁梁军在南面牵制雍国之时,发兵上党,收复周边城池,借此辐射河东。”
“吾弟之仇尚不得报,我自太原发兵十余万而来,你要我龟缩进上党,任雍军在我国土之内自来自去?”
见赵王不悦,陈潜的声音低了些,“王上何须争胜于一时?”雍人劳师远征,到了上党城下,尚且不急于交战,反而一副从容之态,反观他们,就在自家门口作战,怎么就沉不住气了?
可赵王气就气在别人都打到自家门口了——而且已经抢了几座房子扬长而去了,陈潜却还劝他躲进城里干看着,他和刘符不一样,他是爆竹成的精,决计咽不下这口气。但架不住陈潜的目光实在恳切,赵王缓缓站起来,阴沉着脸沉默片刻,终于道:“那就再试最后一次,不行就全军撤回上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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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宣布,从今天开始,帝相从双向单箭头变成了双箭头,鼓掌!
王晟:我喜欢王上,我也知道王上喜欢我。
刘符:我喜欢景桓,我也知道景桓喜欢我,我还知道景桓知道我喜欢他,但是我知道景桓不知道我知道他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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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真skr逻辑清晰的小机灵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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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符:奸猾??妈个鸡总算找出来黄鼠狼是谁编的了,你看城破之日我neng不死你!(突然变成了一个东北人)
第72章
刘符只着一件中衣坐在床边,很难得地看了会儿书,他出不去门,又不需操心军务,每天闲得没什么事做,只好找几本书来读。他毕竟不是真的二十岁,早就知道了读书对他这种人而言有多重要,虽说从来粗鄙的他对读书的喜爱还远达不到手不释卷的那种程度,但“昼讲武策、夜思经卷”这般,总还是要努努力做到的。
刘符一手举着一本《贞观政要》,另一只手捏着一本《论语》当扇子,悠闲地扇着风,过一会儿就翻一页,等扇得累了,就扔开《论语》,抓一把瓜子“咔哒、咔哒”的嗑——即便是在打仗的时候,大军在外有诸多不便,但作为一个病人,刘符想稍微吃点瓜子的要求还是很快就得到了满足。正读着,突然听到门口有动静,他于是抬起头看过去,见王晟正双手捧着一个碗走进来,刘符“呸”地吐出嘴里的瓜子皮,问道:“景桓,你手里拿着碗做什么?”
王晟将碗放在桌案上,刘符这才瞧见里面装的是满满一大碗的药,从黑漆漆的药汁上腾起阵阵白雾,那闻着十分熟悉的苦味逼得刘符不动声色地微微向后仰去。
怪不得要双手捧着,盛得这么满,一只手拿估计要洒出来。
王晟不答,反而道:“臣刚才见到李侍卫,正扒在帐外吐呢。”
刘符点点头,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李七昨天吃坏肚子了,那可能是现在还没太好,怎么,吐得严重吗?要不让李太医给他瞧瞧。”
“李侍卫应该并无大碍。只是他刚刚吐出来的,”王晟看着刘符,脸上没有一丝笑,“似乎是本来要给王上喝的药。”
刘符倒吸一口凉气,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他只顿了片刻,随即怒道:“我说我今天怎么没喝到药呢,原来是他小子给偷喝了!你说他怎么想的,给我的药还能治他的病吗?呵,真是的……”
王晟盯着他,也不说话,刘符在他堪称严厉的目光中住了嘴,随即缓缓地把手伸向药碗,重又咧开嘴笑道:“算了,不就差一碗药吗,我现在补上也不迟。”
王晟叹了一口气,神色有些难过,“如此大事,王上岂能儿戏?”
刘符就不敢笑了,他利落地把勺子拿出来放在桌案上,抬起碗“咕嘟、咕嘟”,几口就将药喝干净了。喝完,他将碗放下,四下看看,直着被苦麻了的舌头,看着王晟半真半假地抱怨道:“哎,以前喝完了都有蜜饯,这次连点清水都不给喝了。”
“王上还是多习惯一下这药的味道为好。”王晟说着,还是起身给刘符倒了一杯茶。
刘符接过茶举到嘴边,露出两只眼睛看着王晟。其实都不用看王晟的表情,听他的话音就知道,他每天让亲卫偷偷帮自己把药喝掉的事情已经被发现了。亲卫是他最信任之人,按说告密这种事情他们肯定是做不来的,即便被王晟抓到了现行,也绝不会轻易松口——这一点上刘符颇有自信。但王晟是何等聪明之人,估计见了今天李七吐药,就窥一斑而知全豹,把他的这点动作全给猜出来了。想到这儿,刘符知道装傻没用,于是笑道:“景桓你看,我这不都能自己坐起来了吗,没事还能下地走两步。每次太医请脉时你都在场,你也听到了,他还不是总说我恢复神速?”所以不喝药也是完全没关系的——最后这句刘符没说。
王晟却不为所动,“太医所开,皆是补血固气之良方,王上不饮,一旦气血有亏,到时悔之晚矣。王上正富于春秋,现下虽不觉异,久后恐为祸患,将奈天下何?王上若是嫌苦,臣叫人多备蜜饯就是,何苦糟蹋自身?”
刘符一怕被王晟劝,二怕被人激,这时候王晟双管齐下、左右夹攻,他果然招架不住,一时也忘了自己的百般不愿,忙摆了摆手,“嗨,我这么大的人了,还怕什么苦?之前只是嫌麻烦罢了,以后都按时喝。”刘符靠回床头,看着王晟笑道:“怎么样,如此丞相可满意了?”
“臣不敢。”这时候的王晟不是那么好打趣的,只淡淡地回了他一句,随后又从袖子中拿出一封书信,“王上,赵国要与我决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