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温途接了电话,却觉得自己的声音哑得厉害,连忙清了清嗓子,又喂了一声。
妈妈的声音还是如往常那般冷淡,仔细一听却能从里品出些许属于妈妈别扭的温柔,温途听着那声音只觉得愈发紧张,连妈妈说了什么都没有听得进去。
“妈妈。”温途打断了母亲的话,“有什么事吗?”
“……”妈妈沉默了一会儿,“没什么事。”
她说完这句便不在开口了。
温途屏息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却只隐约听见了滋滋的电流声。
润滑到底有没有放在床头?放在床头了妈妈是否又看见了?今晚的电话是不是在试探什么?
温途想不通,也不敢去想。
“下次什么时候放假?”妈妈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紧张,“你……那个队友,还要来么?”
“妈妈。”温途深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来,“他不会来,但是……他是我的男朋友。”
这句话他说得有些吃力,最后几个字就像是被揉碎了塞进喉咙里一样含糊不清,或许应该选个更温和的方式说出这句话,可温途却感觉,如果错失了这次机会,他之后会需要千万句谎话来弥补。
“啊……这样、这样。”妈妈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稳,良久,她不再发出一声声音,或许是再也无法装作平静,最后在沉默中挂断了电话。
温途深吸一口气,手一松,手机便落在了地上,发出啪嗒一声响。
仅仅一晚的时间,两个人身后的平静彻底被撕碎。
第六十五章
方迟就这么回了老家,直到夏季赛开赛也没有回来。
张应岘回来之后只说了方迟奶奶摔了一跤,方迟要照顾奶奶,归期成了未知。他的位置暂时由肖阳顶上,而也因为磨合不够的缘故,下路暂时成为了NK的短板。
局外人把锅甩到肖阳身上,说他比赛经验不足、说他根本不能顶替方迟、说他替教练当过子弹才能当上首发,但队内的人都清楚,这口锅肖阳和温途起码五五分成,甚至温途更多。
“下路磨合是一个很重要的点,肖阳年纪小,再磨会儿心态。”教练说完这句,顿了顿,视线落在了温途的头顶,“温途找找状态,有什么话说不出口可以去找队里的心理医生谈谈,调节调节,我知道你们平时压力都很大。”
温途坐在会议桌最末尾的位置上,双手放在膝盖上掌心相贴握紧,因为过于用力,整个手都在颤抖。直到教练又喊了他一声他才应了一句“好”。
赛后会议总是特别漫长,漫长到温途的思维都有些控制不住的散开,最后随着视线一起落在了桌面的手机上。
自从那天出柜之后妈妈再也不接他电话了,短信微信统统没有回复,他想给方迟打电话问问怎么办,可方迟也十分忙碌的样子,每次说不了两三句就挂了电话,温途甚至来不及组织好自己的语言,几次下来,温途就不想和方迟说了。
温途告诉自己,方迟照顾奶奶已经很累了,没什么精力再来和他说几句话——可他真的非常想见方迟一面。
他见不到方迟,妈妈也不接电话,估摸着他坐飞机回去也一样见不到妈妈,所有的支柱都从他的背后撤离,不留一点情面。
会议结束后温途蹲在走廊上,一边揉着准时一边给方迟打了个电话,漫长的待机音过后电话终于被接起:“喂?”
“喂。”温途停了好一会儿,才问,“奶奶好点了么?”
“上次不是和你说了么,就摔跤了,把张奶奶吓了一跳才会打电话给我的。”方迟像是叼着烟,说话时含含糊糊的,他几不可闻地啧了一声,“腿断了,一时半会儿好不了。”
“哦。”温途扯了扯准时的毛,“那你……”
“过阵子奶奶能出院了,我打算把奶奶接到我这边来,给她租个房子,我平时也比较好照顾她。”方迟把烟从嘴里拿下来弹了弹烟灰,“你觉得怎么样?”
“嗯,挺好。”温途说,“你可以申请去基地外面住,能回来参加早会就行。”
“嗯。”方迟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把烟头丢进了垃圾桶里,“那我先挂了,还有事。”
“啊。”温途张张嘴,话涌到嘴边又说不出口了,“好的。”
六月的阳光已升了温,从窗口照进来,刚好落在了方迟的身上,他却觉得浑身都冷得刺骨,他最后深吸一口气,转身回了病房。
又过了两个星期,方迟才回了俱乐部。
张应岘帮忙在俱乐部附近租了房子,等奶奶住进去以后一基地的人又提着礼品去看望,平时里脏话满天飞的小伙子进了房间以后大气都不敢喘一个,一个个的坐得端端正正,精神面貌好得能直接上电视台。
奶奶年纪大了又摔了一跤,精神看着都比上次见面差了许多,也不爱说话了,只靠在床头看着他们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