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依一边在前领路,一边有些忧虑地侧头去看身后的衣轻尘,衣轻尘注意到沉依的目光,面上保持着一贯来的微笑。
他已经做好准备了,不论见到的是怎样的花沉池,他都会去坦然地接受。
三人来到房门前,沉依却突然停住了脚步,衣轻尘正疑惑二人为何不肯敲门,房门便被人从屋里头打开了,房中乌压压的,窗户都被人用黑色的布料给封死了,只有四角的夜明珠勉强维持着足以让常人行走的亮度。
沉生站在屋内,震惊地看了看衣轻尘,又转头看了看沉依,沉依无奈道,“衣公子可以走动了,便带他来看看。”沉生面上的惊色方才缓和下去,将进屋的道路给让出来,与三人擦身而过,打着呵欠道,“你们去看着也好,我困了,回屋去睡一会。”
初进屋时,因着眼睛无法适应骤然的黑暗,衣轻尘看不清脚下阻碍,走的有些小心翼翼,等到眼睛逐渐能够看清床榻的轮廓后,方才注意到花沉池便躺在那儿,一动不动的。
三人在床榻旁停下,衣轻尘下意识伸手去触花沉池的脸颊,指尖传递过来的温度很凉,衣轻尘有一瞬的心惊,片刻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是个活死人,会这样也不足为奇。
沉依若有所思地望了望衣轻尘的侧脸,轻声道,“虽然很微弱,但是还有脉搏。大师兄他......伤的很重,骨裂上百处,头颅受到很大的冲击,意识沉睡,除了失去一条胳膊外,身上还有很多刀伤、鞭伤、烧伤......虽然都差不多愈合了,但是可能会留疤......”
又强忍住眼泪,与衣轻尘勉强笑道,“毕竟我们的医术根本没法跟大师兄比,连这种痕迹都没办法替他彻底消去......”
衣轻尘闻言默默捏紧了拳头,面色却依旧看不出甚变化,只择了个凳子坐下,将手伸进被子里,握住了花沉池仅剩的那只手,微弱的脉搏在指尖跳动,衣轻尘方才彻底放心下来,弯下身子,将头枕在花沉池的脑袋旁,浅笑道,“太好了,木头他还活着......”
沉依看着衣轻尘如厮作态,一时竟不知如何宽慰,如会无奈地看着面前几人,只将手头的热粥放下,戳了戳沉依的腰窝,悄声道,“师姐,别哭了,一点威严都没有了,既然衣公子要留下来照顾沉池长老,你应该叮嘱他一些该注意的事吧?”
沉依方才恍然地擦去眼泪,嘱咐衣轻尘道,“公子你既是要留在这儿,切记不可让光漏进来,大师兄眼下虽是活死人,可进食饮水还是必须的,不过眼下公子你的手还不太方便,喂食的事......”
衣轻尘却突然睁开眼睛,“我可以的。”
沉依沉默了一会,方才妥协道,“好吧......喂大师兄的话,饭食一定不能很烫,温的凉的都可以,一定要仔细试温,那种外头凉了里头还是很烫的,比如茶叶蛋一类的,我们也不会送过来......还有就是,大师兄因为一直这般躺着,所以最好每日都擦拭一遍身子,最长也得三日擦上一次......公子你若是搬不动的话,我们来帮你......”
衣轻尘又将眼睛合上,淡淡道,“我可以的......”
沉依交待完这些,便领着如会离开了,一时间黑暗中只剩下衣轻尘与花沉池二人。
衣轻尘又将头与花沉池挨得近了些,好让二人肌肤相触,彼此传递着温度,那人微不可察的呼吸声被衣轻尘毫无保留地倾听着,比此前的任何一句情话都更能叫人安心。
衣轻尘将紧扣着的双手又加紧了些力道,深呼吸了一阵,方才轻声开口说道,“木头,我现在脑子里好乱......我不知道我应该去做什么......该不该听他们的话......”
“这几天里我想了很多,如果当初我乖乖地听小千的话,没有那般任性地坚持去京城,小千会不会就不会死,可是那样的话,你又该如何是好......”
“我真的不知道我做的究竟是对还是错了,我好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