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方才代真真告辞。
不多时,二人的身影便消失在视野里,原本乌云密布的穹顶竟又明亮开来,无数星子点缀在月轮身侧,月华铺开长街。衣轻尘若有所思地抓了抓头发,觉得自己似懂了些什么,又多了些没由来的迷惘。
花沉池伸手抚平衣轻尘头顶凌乱的发丝,问道,“时辰不早了,肚子可饿?”
衣轻尘因听戏忘了晚膳一事,经花沉池提醒,肚子便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如此饶是衣轻尘不愿承认,也再无法辩驳,花沉池勾起唇角,“想吃什么?”衣轻尘想了想,因着方才见过真真的缘故,被后者身上的一股子仙气引得不自觉回想起霜降峰的风光,便如实答道,“药膳。”
花沉池搭在衣轻尘脑袋上的手僵了一僵,好半晌,衣轻尘方才意识到自己似触及了花沉池的痛处,赶忙改口道,“我们住的那间客栈的招牌上便写着枸杞丹桂鸡,要不就吃那个吧?”花沉池将手收回袖中,默默地点了点头。
二人正准备回客栈,衣轻尘却突然意识到自己胳膊上还挂着先前捡到的,那个素衣姑娘遗落的篮子。他本以为那姑娘与死去的戏子相识,应是能在戏班子里碰着,不料他听了一下午的戏,姑娘未有等着,却等到了真真,既然真真说这个戏班子很不一般,那便一定有它不同寻常的地方。
不过那个对自己与花沉池都有用的东西,又会是什么呢?
思来想去,毫无头绪。
便干脆不再去想,转而回味起下午听的戏文。
这出戏文倒是有趣的很,说的是一个富家姑娘乘船出海逃难的故事。姑娘原本住在东边的一座海岛之上,家境非同一般,可以说是当时名噪一时的音律世家,过着许多姑娘艳羡不来的生活。只是这样的好日子并未持续多久。
一个原本并不见得有多出色的音律家族中诞生了一个天才,天才一天天长大,带领着他的家族一日日强盛,最后危及到了姑娘的家族。一山不容二虎,姑娘所在的家族为了尽早铲除这个新生的势力,便与之约定以音律决一胜负,输者的家族便要放弃音律。
结果可想而知,姑娘的家族输了。
这场比赛由天见证,天当即剥夺了姑娘家族中所有人在音律方面的天赋,整个家族一夜没落,最终连老宅都不得不典当才能付得起族人的遣散费,姑娘也被祖父许给了海另一边的富商为妾,方才换得养活父母的余钱。
可怜的姑娘只能一人出海,岂料诸事不顺,船只行至海面,竟凭生刮起了狂风,巨浪滔天,将船只弄的颠簸,满心绝望却又无可奈何的姑娘只能在船舷之上质问天意,倾吐自己的哀思,并发出了生不如死的悲鸣。
船只最后虽抵了岸,但因着风浪缘故,已错过了登岸的绝佳时日,原本约好来渡口迎接的婆家人也并未等到这日,人生地不熟的姑娘只能靠着自己的双脚寻找起婆家的方向,奈何天寒地冻,积雪又深,姑娘走入了一片林子,再绕不出来,最后竟是活活冻死在了雪地之中。
回去路上,不少店铺已经关门了,衣轻尘瞧见有家卖瓜果的即将收摊,便走上前去挑拣了些时令蔬果,正欲付钱,街道上突然传来居民的惊呼,衣轻尘敏锐地捕捉到了急促的脚步声,赶忙回头,便见一道黑影自眼前掠过,向远处奔去,又一道红影于其后紧追不舍。
二人忽而跃上屋顶,忽而奔于长街,待得二人稍奔出了些距离,衣轻尘方才反应过来这二人竟是鬼面郎君与江止戈,便连瓜果的钱都来不及付,直将果子塞入身后的花沉池怀中,迈开步子追了上去。
不得不说衣轻尘的轻功根基还是很稳固的,饶是现在未能将十年前的本领回想起十之五六,却已能轻易追上二人的步伐,可追上了呢?衣轻尘便又迷茫了。
只凭他那三脚猫的功夫,要如何拦住穷凶极恶的鬼面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