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轻尘吸取了先前的教训,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他二人便闲庭信步般将村子逛了个遍,期间偶有尸人与之擦肩而过,二人及时屏住呼吸,尸人便也未有注意到他们。
逛了一圈,并未发现甚有用的信息,衣轻尘便提议往深处去些,沉依却摇头道,“前不久才下了场雨,土地庙那处都被淹了,眼下只剩了方水潭,虽日头正盛,积水退去也需数日,村民间流传着一个说法,说是等到村口那块石碑上的朱砂干了,潭水才算是真正退光。公子若是不信,去看上一看也无妨。”
衣轻尘便跟着沉依往深处去了,二人经过一段路长约莫半里的峡谷,沿途并没有屋舍,唯有模样古怪的灰色石藤攀于崖壁之上,开着薄如蝉翼的花。
衣轻尘行于其间,偶尔抬头看一看夹缝中的天际,总觉得这山似有些眼熟,左思右想,终究记不起在哪儿见过,便干脆凑近山壁,将那古怪的花看上一番,右手堪堪折下一朵,藤蔓的断口处便开始潺潺冒血,手上的花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着。
沉依瞧见了,伸手取走了衣轻尘手心中的干花,轻轻一吹,花干便化作沫子随风散了,她解释道,“这花我曾在《上古毒物》一书中见过,相传为魔族之物,需人血供养,花开时会释放浓重瘴气,十里之内寸草不生。”
衣轻尘瞧着这藤蔓,只觉得新奇,“十里?这书倒是说的夸张了。”
沉依却摇了摇头,手指着山崖上的一处与衣轻尘看,“血石藤从来成片生长,释放的瘴气也会多些,故而谓之‘十里’,可眼下这处只长了一株,约莫气候不宜,或是养料不足吧。不过饶是一棵,也能造出如此之多的瘴气,不可忽视。”
如此一来,衣轻尘便更疑惑了,“这般可怕,为何不烧了?”
沉依只叹了口气,目光投向衣轻尘方才折花的断口,那处竟已不知何时开出了新的花来,花的颜色竟是要比先前那朵还要妖艳,“这花我们砍过,烧过,所有法子都试了遍,并无甚用处。幸而瘴气并不很浓,避毒丹还能避上一避。”
说话期间,衣轻尘的目光不经意瞥见了层层藤萝帘幕之下的异样色彩,伸手去拨,竟是拨出了一具干尸,藤蔓从骨头架子的缝隙中穿过,将其死死固定其中,衣轻尘观其服饰,觉之并非村中式样,甚至觉得有些眼熟,却说不出究竟在哪见过,只又将藤蔓拨回原处,暗道了声安息,便与沉依一并向深处走去了。
道路尽头是一方深潭,深潭被山壁环绕,出口仅二人来时一处。
土地庙破旧的屋顶堪堪露出水面,偶有气泡自水底冒出,昭示着水下还有生命存在。深潭之水说浊不浊,说清不清,二人站在岸边能瞧见水下庙宇的大致结构,可又有落叶与绿萍交相掩映,似雾里看花,水中观月。
衣轻尘随手拈了块石子朝水面抛去,石子借力点开一片浮萍,不待看清一眼,浮萍便又匆匆聚拢,瞬息之间,衣轻尘只恍惚瞧见那水下庙宇之中,竟有双赤红的眸子正死死盯着自己。
看似平静却危机四伏,这是衣轻尘看罢整座石林村后心中所想。且这水下应当也藏了甚线索,只是眼下准备不够充分,不可贸然入水,那红眸之物极有可能与桃泽怪鱼是同一物事,若是让它抓住,即便不死,也得折条胳膊。
衣轻尘思来想去,觉之应当先行撤退,待得潭水退去再做打算。沉依也无异议,只用水囊取了些潭水便回去了。
待走入石藤所在的山谷,衣轻尘只隐约听见身后传来水声,本能回头去看,却只望见一圈涟漪,水面摇曳,仿佛方才当真有甚东西从水里爬了出来。
沉依有些畏鬼,若让她直面怪物尸体倒不见得多么恐惧,却怕极了这些怪力乱神之物,当即扯住衣轻尘的袖子,“方才是不是有甚东西......”
沉依话未说完,衣轻尘便猛然扯住沉依的胳膊,将她往路旁带去。一滩黑影从天而降,正巧砸在二人原本站立之处,定睛细看,竟是一具被啃食的体无完肤的女人尸首。
衣轻尘抬首向山崖上望去,却是空空如也,只余藤萝摇晃。沉依俯下身将这尸首检查了番,得出一个结论,“这尸首并未尸化......应当是溺死的,而且......方死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