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忘掉的那一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花沉池真的医好了自己的黑血吗?.
铁皮风铃的叮铃声随风散入后院,柳师父在屋外头唤了衣轻尘一声,衣轻尘便暂且搁下思虑,前去应门。来人穿着一袭赤红便装,手里头拄着个拐,正是不日前从高台摔下崴了脚的江止戈。
江止戈不穿官服时,眉目较往常要柔和些许,一瞧见衣轻尘,便要为出事当晚保护不周下跪道歉,任凭衣轻尘如何推辞,也定要请上一顿宴席作为补偿。眼见推拒不掉,衣轻尘只得应下,江止戈这才终于肯抬起头来,“衣兄弟被那玉面飞狐掳走,可有哪处受了伤?”
衣轻尘摇头,“他未伤我分毫,反倒在鬼面郎君跟前将我护下,是个义贼。”听衣轻尘这般说,江止戈的眉头方才舒展开,“如此甚好。那这宴席去哪处吃,便由衣兄弟定吧。”
衣轻尘才从巧手阁回来,眼下确实无甚胃口,便向江止戈如实交代了,江止戈倒也表示理解,“既是如此便改日再定,届时衣兄弟可别忘了!对了,其实我此番前来也不全是为了宴席一事,而是眼下有个偃甲......必须得请柳师父出手修缮。”
官府中人来找柳色青修偃甲倒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柳色青擅造偃甲,常会研制些打井的、护身的来减轻官府办公的压力,虽然官府给的补贴委实磕碜,但好在名声散了出去,渭城居民都很尊敬这位给自己带来福祉的老先生。
偃甲造出不易,维护更难,加之那些使用者很多更是连基础的使用方法都不遵循,损耗飞快,时常带着偃甲登门请师父维修,最夸张的一次更是带了五个十尺高的打井偃甲,偃甲构造及其精密,柳师父检查了三天三夜方才找到其中三具毛病所在,另外两个委实找不出毛病,便是彻底废了。
眼下江止戈前来,却未带上需求维护的偃甲,衣轻尘心中咯噔一声,“莫非,是那玩意坏了?”江止戈沉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正是。”
二人指的正是城外护城河里的清淤偃甲,那是个任凭百名壮汉使劲浑身解数都无法轻易挪动的铁疙瘩,早年被柳师父投入护城河中,平息了渭城一到雨季便泛起的涝灾。
随着年岁推移,偃甲表层被逐渐侵蚀,河床升高,很多沙石通过缺口进入偃甲体内,损坏了很多零件,偃甲的清淤功能越来越差,去年还能凑合着用用,今年却再无法动弹,眼下雨季将至,再拖延不得。
衣轻尘对此也很头疼,听闻柳师父当年投下那个偃甲时,便再没想过捞上来,以为好歹能用上百年,怎知眼下说坏就坏。且如今柳师父腿伤复发,吹个风都睡不安生,更何况是要他下水,这是要了他老人家的命啊!
江止戈大抵也是晓得衣轻尘的为难,因而也是万分无奈,“大家都晓得柳师父的状况,没有一人敢来做这个恶人,只得委我前来。此事确是太过劳累柳师父,可眼下水涝将至,我等既无力轻易迁城,也无法放任不管......”
纵然清楚其中利弊,衣轻尘还是无法轻易肯首,只将大门一关,要求与江止戈先一道去查探情况,如若不是很复杂的机关的话,也许他便能够代替柳师父解决。
渭城外的这条护城河叫作桃泽,“桃泽”二字取自上游的一片滩涂,滩涂两岸的山崖上满是桃树,暮春时节,桃花簌簌落于河中顺水而下,河面上浮满了落英,将周遭水系尽数染作红尘颜色。
河上跨着一座年岁悠远的木桥,叫作拾香桥,传说曾是一位古代诗人造访此地,感怀美人美景,特地造桥一座以表纪念。如今这桥已鲜少再有人走,柳师父的偃甲便是从此地投下去的。
江止戈与衣轻尘走到桥面上时,发现此处竟还站着一人,那人身穿兜帽斗篷,扶在栏杆上静静地盯着水面,不晓得在看什么东西,衣轻尘虽觉得奇怪,但人家许就是在看风景,贸然上前搭话扰人兴致很是缺德,便与江止戈扶在另一边的栏杆上朝下往。
因着先前下过一场雨,河水还很昏黄,立在桥面只能隐约瞧见个偃甲脑袋,多的便再看不清了,若要查看偃甲的损耗情况,为今之计恐怕唯有入水。饶是衣轻尘心中百般不愿,可一想到若是自己不跳,要跳的便是柳师父,便心中一横,脱了靴子作势要跳。
江止戈将他拦下,“衣兄弟你作甚么?”衣轻尘将靴子放到一旁,桥面上河风吹过,甚是凉人,衣轻尘委实狠不下心,便又将靴子给穿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