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景已然知晓了今日种种都是冲着邵首尊来的,此时他被点名要表态也有些为难,若是承认了那便是连祖父最后的颜面都没留,若是不承认那便是助纣为虐,站到了邵成这一边。
洛凡心有些不忍,他言道:“霍掌门,你或许并不清楚这些陈年旧事,只管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就好,不必顾虑太多。”
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霍景道:“正如洛公子所言,晚辈并不清楚祖父的旧事,只知道当初我霍家带人攻上松鹤岭强行索要百里清的尸体一事,实为受到了邵首尊的命令。后来因为祖父认下了林掌门这个外甥孙,没能将百里清的尸体带回来,还被邵首尊责问了许久。”
众人听到这里已经开始动摇了,毕竟当年还有许多人是迫于压力才跟着攻上松鹤岭的,至于洛无忧包庇北幽岛余孽这个罪名能否成立,那要看个人心中的天平往哪里倾斜了。你若非销毁了百里清的尸身才算结束,那洛无忧确实有罪,你若认为人死罪销,那洛无忧护着一具尸体也无可厚非。只是谁也没想到,并未亲自到场的邵首尊竟然会是幕后指使,要知道那时候邵家分明只派了武艺不精的长子邵惟瞋带了一小拨人参与其中,这一前一后的立场落差不可谓不大。
众矢之的二
邵成并不慌张,冷静道:“本座责问霍老那是因为知晓了他在松鹤岭上的行事过分了,不仅差点逼死洛掌门,最后还令其自毁灵根卸去掌门之位。虽说教徒不严师之过,可本座并不希望看到无辜之人受牵连,洛无忧的过错当由他一人承担,何故以公谋私,逼得一个出尘避世的掌门受辱至此?”
提及这段往事,几人的脸色都不好看,洛凡心望了舒抑一眼,随即又垂下眼帘。
霍景隐忍着怒气,反问道:“如此说来便都是我霍家的错了?若无邵首尊的命令,祖父也未必会想到一具尸体还另有他用,也不会千里迢迢奔赴松鹤岭追讨索要,邵首尊三言两语就把事情都推到了一旁,可是在欺我祖父如今生不如死,没法站起来反驳?”
邵成半阖目,微睁的眼缝里闪出不易察觉的精光,抚须道:“霍老怎会生不如死?只知霍家的长房长孙已经遭到暗害了,怎的连霍老也倒下了吗?前不久还是容光焕发的人不会说不行就不行的,你既是新任掌门就有责任调查清楚,给霍老一个交代,也给我义盟众家主一个说法吧。”
霍景:“这是我霍家私事,不劳邵首尊费心。”
邵成:“若霍老只是一个教习长老那便是霍家私事,可他是霍家的前任掌门,是我义盟的首领之一,不管何人污蔑诋毁,本座现在还是义盟首尊,有权获悉义盟诸位首领的安危状况,更有责任为遭到暗害的首领讨回公道。”
霍景指尖微动:“祖父乃是因为堂兄之死受了刺激所致,并无暗害一说。”
司城阙:“邵首尊还真是八面玲珑,我司城家的事尚未解决又来关心霍家的事了。邵首尊不是要证据么?这封密信可能算证据?”
他将一封信展开给众人看,上面清清楚楚写了要利用洛凡心来复活百里清的计划。
众人的眼光都变了,这封信先不管是不是真的,怀疑的种子已经一颗一颗播在了他们的心田里。
司城阙接着道:“若诸位还是不信,就请霍掌门找出霍家先掌门的字迹作对比。”
霍景一愣,望向他时多了几分复杂的意味。
邵成:“这算什么证据?字迹是可以模仿的,这信上可有霍家的纹印?可有署名和收信人?就算真是霍老写的信,也未必就不是嫁祸之举,若真是要寄予本座的,本座为何没收到?众家主不妨想一想,既然是一封密信,怎会这么轻易就落到了旁人的手里?”
司城阙:“既是密信自然不能轻易署名,更不可能盖上纹印,姜门主截获这封密信也是巧合,但当时的信笺上附有灵力指引,信鸽若不是阴差阳错被射下来了便会直接飞到邵首尊的手上,又何需写出收信人姓名?”
邵成:“也就是说没有确凿证据,是吗?”
洛凡心:“都被自己的合作伙伴当面指认了邵首尊仍然面不改色,想必再多的证据摆在眼前也没用吧……诸位家主,实不相瞒,姜家出事之后洛某曾与舒二公子去过稽碌城,本是想着为惨死的亡灵祝祷,帮助他们超脱,可谁知竟连一个亡灵都没发现。”
司城阙补充道:“岂止是姜家没有,严家七十九口的亡灵也全都消失不见了。”
洛凡心:“诸位都知道行止宫擅修驱邪除恶、点灵召唤之术,惨死的亡灵有很大的可能性会留在被害之地徘徊不去,甚至不能超脱轮回,姜、严两家一百三十二条性命枉死,没道理连一个亡灵都找不到的。我欲尽些绵薄之力却未能如愿不算什么,要紧的是这些亡灵的去处——恐怕是有人施了法术将他们全都困住了。”
莫家主问道:“依洛公子之见,困住这些亡灵有何用处?”
“我知道有何用处!”
门外走进来一个人,直直走向霍景,“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霍景:“你是何人?为何跪我?”
此人举起半截铜榄枝的发簪,几欲哭出声来:“掌门,小人只是一名簪铜榄枝的弟子,身份卑微,姓名不值一提,只因上次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被人掳走,后来侥幸得了救治,今日才能顺利见到掌门……”
邵成喝道:“不请自入规矩何在?既知地位不高便去堂外等候吧!”
铜榄枝赶紧接道:“掌门,此事非比寻常,必须在堂内说出来!”
霍景将他拉了起来:“位高位低都是我霍家弟子,你有冤屈且在此直言,也让众家主听一听。”
铜榄枝得了依仗胆子也大了些,他转向邵成,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掳走弟子的人,正是邵家的人!”
有邵家弟子呵斥道:“大胆!休要胡言!”
铜榄枝:“弟子记得清清楚楚,当初邵首尊把弟子关在了地牢里,施了一种奇怪的法术,”他指向姬婉言,“就是这个女子教给他的!两人还一起讨论过如何修改这种法术,好把死灵封印在活人体内,把普通人变成一种既听话又威力巨大的死灵将!”
邵家弟子:“这么说你的身体里有死灵?真是可笑,你这不是好好的么?”
铜榄枝:“原本我确实被封印了死灵在体内,每时每刻都能感受到那个死灵的怨念和怒气,看见活的东西就想摧毁,发了疯一样,怎么都控制不住自己。幸而那时候他们的术法修改得还不成熟,那死灵在我体内并没有寄存很久,我最终还是得救了!各位首领们若是不信,可以去邵家的地牢里看一看,那地牢表面上看起来很平常,往下其实还有一层水牢,和我一起被控制的还有好几个人,都已经变成了死灵将,你们去看看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