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万钧露出个凶戾的眼神,温枫刚心里生出不妙之兆,就见他突然上前两步,扬起大,竟在云长流脸上不轻不重地抹了一把,不怀好意地恶笑道,“都被人打到脸上来,谁还忍得!?”
“右使!”
“刘堂主……”
这一下,当真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连薛独行与赵磋也大惊失色。
只因这刘万钧是个好色之徒,家里养了十八房小妾,这事教里人人皆知。云长流相貌偏又随了几分他娘亲的柔美,这一下摸在教主脸侧,要说是打耳光也像,要说是调戏也像。????云长流也没料着居然还能有这种事,众目睽睽之下,他被刘万钧的巴掌推得微微侧过脸去,几缕乌发也被揉乱了散下来。
城墙下传来细小的嘲笑声和窃语声,温枫瞬间就疯了,刚红着眼准备扑上去拼命,就觉得肩膀一沉。
……是云长流伸稳稳按住了近侍。教主目光扫向刘万钧,漠然道:“如何忍不得?”
“你……”刘万钧被噎了一下,他愤然打量着眼前这年轻的教主,似乎不敢相信真有人能如此淡定地忍下这等的侮辱。
这刘万钧性子暴烈,薛独行怕再惹出更出格的事,也连忙拦在云长流身前:“教主说的也有几分在理,再等日罢。”
赵磋也连连劝阻。刘万钧阴沉着脸半天,终是啐了一口,“好!老子只等日!”
……
息风城,骄阳殿。
“云长流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还不开战!?”
红木书案上咚地落下一记拳头,震得茶杯里的茶水也晃了晃。
云丹景烦闷地在房间里踱步,黑着脸骂骂咧咧个不停,“他不敢打,我替他打!息风城自父亲继大位以来,面对外敌何曾退避过?再这么龟缩下去,烛阴教的脸都快给他丢尽了!”
“哥哥,这些天外头好多人在骂长流哥哥呢。”云婵娟趴在桌子上嘎吱嘎吱地啃着青枣,愁眉苦脸道,“怎么会这样啊……做了教主不该是很威风的么?”
这小姐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说到教主之位,云丹景胸更是一股闷气,他往对面的椅子上一坐,翘着腿冷笑道:“哼,没有功绩没有人望就被父亲推上教主的位子,还想坐的稳当?——世上哪有这种好事情!”
云丹景心里是很憋闷的。他怎么也想不到,他自幼渴望苦求也求不来的东西,最后竟是被父亲轻率至极地扔给长兄,而云长流竟也是如此随意地接了。
且是随意到连大典礼仪都被免了!
没有焚香祭苍天扯旗拜烛龙,没有万众跪服没有唱喏见礼。云丹景甚至连亲眼看着兄长披上烛龙袍时在下头嫉妒一小下的会都没得到。
这种落差着实太大。举个不恰当的例子,大抵类似于痴恋多年乃至相思成疾的美人始终对你不屑一顾,却在某日心血来潮和隔壁放牛的上了床;你正心如刀割,却听说隔壁放牛的笑呵呵决定留她当个洗脚婢。
云婵娟吐出枣核,又从盘里抓了枣子吃,“那长流哥哥可怎么办啊?”
“天知道他想怎么办!可气死我了……傻丫头别啃枣了!”那吃枣的清脆声音烦得云丹景都恨不能吐血,他一把抢过婵娟小姐里的青枣,恶狠狠地咬了一大口,聊以发泄。
云婵娟不爽:“……啊,丹景你抢我枣子。”
……
不提骄阳殿里相对坐着嘎吱嘎吱啃枣子的兄妹俩,云长流的处境的确很是不好。
他的判断并无失误,不待过去天,伏兵果然从山撤了出来,加入到围城的人马之。
然而问题就出在,到了这时候云长流仍旧无意交战。
薛独行几人还欲到养心殿进谏,结果到了殿门口就听烛火卫禀道:“教主这几日都不在殿内,给几位大人留了话,说天气转暖了便迎战,让几位少安毋躁。”
薛独行几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养心殿前面面相觑,刘万钧气急败坏,“那教主人呢!?”
答曰:上卧龙台了。
什么时候他觉着暖和了,自会从卧龙台下来。
这下息风城里可炸了锅,纷纷暗骂新教主懦弱怕事。城里一日比一日躁动,那势头仿佛随时都要来一场兵变。
然而与此同时,其实城下的人也很难受。
云长流这个新任烛阴教主完全超出了他们的预想。这些人本以为,这新教主如此年轻,只需他们大军来犯,在城下骂阵,若是个气盛轻狂的性子必然会开城迎战,若是个软弱温吞的也必会迫于教内的压力允许下属迎战。
没想到城里偃旗息鼓,压根都不理外头。
神烈山气候严寒环境恶劣,他们远道而来,自是苦不堪言。山里头设的伏兵,只熬了两天就撑不住灰溜溜撤了出来。起初那“替天行道”的激情被冻了个半死,士气一日低过一日。
可他们又不能走。声势浩大地来了,倒是在息风城门口骂了个爽,可烛阴教的人一个没杀,半个没伤,就这么回去岂不是要惹天下人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