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无绝,你疯够了没!”萧东河已经在旁边跳脚了,“我告诉你,以你这样的折腾法,最多再过一个时辰,你就能把自己给耗晕过去!到时你护体内力消磨一空,在这雪地里断气根本不用多久……”
关无绝忍不住笑出声来,他倒是毫不在乎,还有心思和萧东河开玩笑:“有你在这儿,我想断气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阿苦不安地咬了咬唇,他本来已经站的腰酸腿疼,听完萧东河那番话才隐约意识到或许关无绝比他更难捱,急忙就想把被关无绝握着的手抽回来,“护法大人,您……您歇一歇吧。阿苦能撑一会儿的。”
关无绝瞥他一眼,不咸不淡地斥道:“闭嘴,这里轮不到你说话的份儿。”
阿苦求助似地望向萧东河,后者苦恼地叹了口气,软下声调来劝:“我真不明白……你这是图什么呢?你以为这样就能逼教主出关见你么?你可醒醒吧,教主以前是对你好,如今可不一样了。丹景少爷再不济也是教主连着一半儿血的弟弟,是婵娟小姐的亲哥,他死在你手里才一年——”
大约是红袍护法一脸无动于衷的样子实在太气人,说着说着萧东河的声音又忍不住拔高起来:
“护法大人,关大爷,我叫你祖宗了!这才一年呐!一年前教主留你一命已是大恩,你不早早的识时务乖顺点儿,竟还敢在这儿招惹教主?私自归教,罔顾上命,不敬小姐……教里规矩你都知道,这样大逆不道的罪名化成刑罚落下来,就你那挨过碎骨鞭的身子能撑得住几个!?嗯?”
“萧左使管的太宽了。教主待我如何,我心里还是有数的。最多再打我二三十下碎骨么,”关无绝幽幽道,“皇帝不急太监急。我都不怕,你吆喝个什么。”
“——何况,”他神情忽然一冷,杀气便有如实质,“云丹景那个白眼儿狼,本就死有余辜!”
萧东河指着他气的发抖:“你……!你这人真是——不知好歹!”
左使大人实在是不明白,事到如今眼前这人怎么还能如此悠然。
一年前那晚,他现在回想起来还觉着后怕,一向冷淡沉稳的教主暴怒失控,险些将关无绝当场抽死在丹景少爷的尸身前。当事人倒好,被往外赶了一年,回来和啥事儿没发生似的,该什么脾气还是那脾气!
热血上头,萧左使怒吼道:“我跟你赌,若是今晚教主还存有半分怜惜之意,能宣你进去——我萧东河就是狗!狗,听到了吗!?”
一身白衣的温枫从松径那边拐过来,正好听见萧东河这句话。
“……”温近侍用惊人的毅力憋住想捧腹大笑的冲动。他一脸正直地走到三人面前,声音平稳地道:“教主有令,传四方护法关无绝觐见。”
萧东河呆若木鸡。
阿苦尴尬地错开眼。
关无绝长笑一声,他撑着膝盖站起来,内力一震,红袍上积满的落雪便簌簌四散。他支起腿时疼的直哆嗦,却还不忘朝萧东河颇为快意地吐出一个字:“狗。”
“我……!”
萧东河悲愤地抡开拳头就要上去拼命。
温枫急忙往中间拦了,苦口婆心地劝架道:“好了好了萧左使,教主还等着护法呢……行了行了消消气儿……”再说每次真打起来你也打不过护法嘛,何必呢。
……
关无绝嘲讽爽了,不顾萧东河恨不得杀人的目光,很是潇洒地牵了阿苦就要走。
那边温枫才疑惑地指了指青衣药人:“嗯?这人是?”
“哦,他啊……”
关无绝深深地看了一眼阿苦,缓缓地笑了笑,俊美的眉目间有一瞬的放松。他把药人往前推了推,“温近侍,你也认识的,这是阿苦。”
“什么!?”
没想到,只此一句便叫温枫瞳孔紧缩。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性子温吞的不行的白衣近侍,不敢置信地猛然抬头直直望着关无绝。他脸色变了又变,指着阿苦反问:“你……你说什么?他叫什么?”
关无绝拍了拍温枫的手,“他就是当年的药人阿苦啊。意外么?他还活着,我也是偶然才寻到他……教主会很开心的。”
不料这句解释却让温枫更加失态,他竟开始语无伦次,一把抓住关无绝的衣袖,哆嗦着嘴唇,“关无绝,你疯了……你疯了么……你在胡说些什么?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怎么回事?”萧东河脸上也沉下来了,目光凌厉地望向阿苦,“这药人……到底是什么人?”
阿苦神色躲闪了一下,低着头,双手默默地绞紧了。他忽闪的睫毛轻轻掩住了乌黑剔透的眼睛,纤细的喉结动了动,声音微小却清晰地呐道:“我是……要为教主死的人。”
“——温近侍冷静些,你听他都这么说了。”关无绝明显对阿苦这个回答十分满意,他对温枫缓声道,“我没有疯,今后也不会疯,只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温枫,我知道你向着我,可教主如今非他不可——我的意思是,不仅教主心里没他不可,教主的病情也必须这个药人的血不可——你明白吗?”
温枫一时愣住,神色变幻不定,咬紧了牙关。那边萧东河“啊”地叫了一声,张大了嘴巴:“等等,难道他就是教主的那个,那个一直记挂着的——”
他把险些出口的“少时相好”四个字咽进肚子里,望向关无绝的眼神一下子变得诡异起来。其中深意十分难以描述,硬要说的话,就好像在看一个……为情郎猎艳的小姐。
关无绝装作没看见,又转向阿苦,推了推他,“这位是教主的随身近侍温枫。你今后服侍教主,要多多向他请教。还不见礼?”
青衣药人低垂着眼睫,上前行礼:“阿苦……见过温近侍。今后还请温近侍多多提点教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