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每一个人都在因为他受到伤害,不论范章、谢雨城、波旬还是希瓦……
愆那咬牙切齿地瞪着阿须云,斩业剑在背后龙吟阵阵,随时都要出窍,“枉你还是药仙,竟然做出这种下作之事来!你若想要我喝执念酒,大可直接来要求我,何必搞这些阴谋诡计!你说你帮助波旬是为了拯救地狱受苦众生,是因为你在他身上看到了希望的影子,可是你自己为了达到目的却用尽这些阴鹜手段,难道你不觉得可笑羞愧么!!”
阿须云却轻盈地笑起来,那笑却太过轻飘飘,愈发恶意森然,“若是波旬知道是我逼你喝下酒的,他岂会原谅我?愆那摩罗,你难道还不明白么?你才是波旬最大的威胁!如果没有你,上神现在又怎么会被噩梦折磨?你是他最显眼的弱点,因为你只是一个没有任何能力的地狱恶鬼,你配不上波旬的爱,却阴差阳错地因为你的红无常而得到了不属于你的东西。任何他的敌人第一个会去攻击的便是你,他们会通过折磨你控制你来控制波旬。请你站在我的角度想一想,若你是我,你会留下这样一个祸害么?”
愆那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因为阿须云的话语虽然如沾着毒液的箭矢一般毒辣,却并没有说错。
阿须云又收回了刚才一霎那流露出的怨毒,重又变回了众人眼中那个飘然出尘的药仙。他看着愆那手中的药道,“既然谢雨城对你这般痴心,为难他也没有什么意思。范章毕竟是地仙,我也不至于那般狠毒。解药是真的,你若不放心,大可掰下一小块试试。”他说完,便转身离去了。
留下一个心乱如麻的愆那。
愆那回到无明宫便先找到了达撒,请他去人间一趟,打探一下范章和谢雨城的下落。而自己便又转身去了安置阿伊跶的宫殿。
按照阿伊跶的吩咐,给他安排的宫殿分外华美舒适,还有几个天人侍者伺候。愆那进入的时候,只见那摩耶鬼舒舒服服地躺在榻上,一个地仙臭着脸在旁边给他扇扇子,而他自己则时不常地把天庭中的水晶果放入口中,吃得啧啧有声。
愆那咳嗽了一声。
阿伊跶转头看到是那个波旬执念所在的青鳞鬼愆那摩罗,也没起身,懒懒的说,“他不会又想疗伤吧?今天已经两次了,要是再硬来,我怕他可能会彻底垮掉,要么再也醒不过来,要么疯的彻底。”
愆那却摇摇头,语气难得地有些踌躇,“我来,是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阿伊跶坐起身一只手推开那天人的扇子,“你下去吧。”
所有侍者都被挥退了。阿伊跶才看着他道,“你说吧。”
愆那右手掌心的口打开,从中吐出几张被折得很小的拓片。他将拓片展开,递给阿伊跶。
阿伊跶低头研读,越看眼睛睁得越大,猛然抬头道,“这是从何处得来?”
“湿婆之墓。”愆那顿了一会儿,才下定决心一般说,“你不是说,只要想办法令波旬不再将我之死亡当成最恐怖之事,他的诅咒便迎刃而解。”
阿伊跶点头,“不错。可是你给我的这个……”
“波旬对我的执念,是一场意外。是旧神的禁术元墟大阵的副毒。”愆那随即简单地讲述了希瓦献祭的前因后果,以及波旬是如何得到那些执念,又如何在转生成人后进一步加深执念的,“旧神也曾尝试去除祭品对受祭者的影响,他们认为倒行一遍元墟大阵中的第二重阵法,便可能将祭品的执念从受祭者的灵识中剥离。你手中的便是第二重阵法的详细内容。”
阿伊跶当然也听说过元墟大阵,但是没有想到竟能亲眼看到这般详细的记载。
愆那低声说,“在你进入波旬的梦境之后,在梦中施行此法,是否有可能奏效?”
阿伊跶抬起蓝色双眼,似有些微讶然,“你想要让他对你断情?你舍得?”
被一个天神爱上是多么幸运的事,尤其他还是一个地狱恶鬼。他本可以利用这份感情得到很多很多的东西,甚至永远脱离地狱。为什么要放弃?
更何况这些天从种种不顾一切的行迹来看,这个青鳞鬼也一样深爱着第六天魔。
愆那垂下眼睛,低声说,“那原本就不是我的。”
他不能继续看到波旬为了自己做出傻事,不能看到颜非为了他再承受一次撕心裂肺的痛楚。
阿伊跶看着愆那的表情,莫名觉得他和自己曾经的青无常,那个总是默默跟在他身后陪伴他背叛酆都逃去天涯海角的丘诺有几分相似。
明明相貌不一样,个性也极为不同的两个鬼,怎么会给人相似之感……
大概是一样傻吧?
阿伊跶于是轻叹一声,道,“我可以试试看。”
第186章疯魔(11)
战报不断从酆都传来,战况并不乐观。不仅仅是离恨天,几乎每一天都派出了自己最精锐的兵力。再加上诸多凶悍战将,包括四天王、杀破狼三星君、女魃、祝融等战力极强的天神,就算是阎摩王与转轮王秦广王等夜摩天神亲自出征也仍旧落于下风。
波旬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他决定,这一次治疗若还是不成功,他便只有冒险强行催动六合归一阵。
阿伊跶进入寝宫的时候,与愆那对视了一眼。
今天波旬遣退了除了愆那和阿伊跶之外的所有人,殿中显得格外安静空旷,荼白的纱帘在不知从何处潜入的幽风中魂灵般翻舞。
愆那的心脏剧烈跳动,看着阿伊跶走向波旬,他竟有种想要阻止阿伊跶的冲动。他死死地攥着拳,理智一遍一遍告诉自己现在只剩下这个办法了,他们已经没有时间了。更何况他原本就打算离开的不是吗?为何却觉得如此害怕,如此心慌?
波旬已经喝过安神的汤药,在床榻上盘膝而坐,准备入定了。愆那看着他,忽然半跪下来,微微仰着头看着那张再熟悉不过的美艳中却还总是带着一分赤子般天真的容颜。他轻轻握住波旬的双手,那温柔缱绻的力道和温度,另波旬微微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