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学校抄河边的近路能够少走十分钟,快到村口的地方有一片放干草垛的地方。
他们三人就仰面躺在一处草垛上,抬头看着还未暗下去的天。
等到村里的锣敲了第二遍,秋宝就站了起来,将头上的发卡取下来,藏到草垛底下。
柳丰登自己走回河西村,而时鱼和秋宝则装作不认识,间隔了一会儿,走进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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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五月底了,外面的温度还没升高多少,在厨房里不停颠勺的陈建民先感受到了这份未至的暑意。
“老李,你们家这周是第三次来买肉了吧,这是赚了什么外快?”
这两个客人是老邻居了,见面经常打个招呼,逗个趣的。
“没,这不是家里的孩子初三了,马上就要升学考,给他补补。”被问的那个客人笑眯眯的,想来家里的孩子该是聪明懂事的。
时鱼没告诉陈建民学校里的事,陈建民也每天没的歇,没空想,这会儿突然很想念那个在学校里读书的崽子,想去瞧瞧他。
店里还有一些客人,大多也都知道店主家里有个长得很俊的小子,听陈建民很诚恳地道歉说今天要早点关门,也都表示理解,有几个还祝时鱼能考上高中。
陈建民挂了闭门的牌子,想到刚才那个客人说要给自己家里的孩子补身体,想着自己也要给时鱼补补,将店里还有的肉拣出最好的部位,拿碗装了,再盖上一块干净的方布,满心欢喜地把碗护在怀里,往学校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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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鱼他放学就自己回家了呀。”还留在学校的老师看到脸色瞬变的陈建民,一时也有些慌张,“你不要担心,他都那么大了,说不定现在已经到家了。”
“好,好,谢谢老师。”陈建民突然觉得捧着碗的手有些无处安放,“我这就去找他。”
陈建民一面在心里对自己说时鱼只是自己回家了,他那么大的孩子,自己回家很正常的,可是一面还是加快了脚步,越来越快。
几乎是只用了一半的时间,陈建民就赶回了家里,可是路上没有,家里也没有时鱼。
时鱼能去哪呢?陈建民几乎是恍惚般的又走到村口,突然听到从草垛里钻出来一个人,他立马看了过去,可是不是时鱼,而是隔壁陈家的那个女儿。
陈建民把从村子到学校的路又走了一遍,走到天都暗下来了,他还是没有找到时鱼。
走进家的时候,桌上点着的煤灯晃了一下陈建民的眼,几乎是失而复得的情绪瞬间笼罩了他。
“叔,你带吃的回来了?”时鱼还当陈建民刚回家,鼻翼扇动了两下,一下子就闻到了陈建民怀里的肉味。
陈建民低头才发现,他居然一直都抱着这碗肉,那些欣喜,质问的话突然都统统说不出口了,“嗯,叔今天听店里的客人说读书人要多补补,你马上要考试了,多吃点肉。”
时鱼笑嘻嘻地上去抱着陈建民摇着说,“叔你对我真好。”
陈建民赶紧转过身,不让时鱼发现他方才急红了的眼角,“多大了还抱人,叔给你去把肉再回锅煮一煮。”
晚上,时鱼换下衣服就睡了,陈建民走过去把时鱼随手一放的外套拎起来,想抖一抖灰,叠好放在床头,却意外的拍下来好多粘在衣服上的干草,不知怎得陈建民就想起了村口那些干草垛。
时鱼不知道他睡着之后发生的事情,起床之后就跟着陈建民去学校,还趁其不备给了陈建民一个分别的拥抱。
老师看时鱼第二天来上学了,也自然就当昨天的事情过去了。
陈建民也想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但他的心却不放过他自己,终于他还是找了一天下午,提早等在了学校附近,却没有和时鱼说他会来接他。
时鱼对此一无所知,仍是和秋宝、柳丰登一起放学。
陈建民没有走上前去和时鱼打招呼,因为他看到了秋宝头上的发卡,那个他从店里挑的蝴蝶发卡。
他养的孩子到了会喜欢人的年纪了,这是很正常的事情的。
陈建民避开了他们,选了另一条路回家。
秋宝是个好姑娘,虽然她的娘人不怎么样,但鱼儿喜欢,那他这个当叔叔的总该支持。
他一路走回了家里,时鱼果然还没有回来。
他们现在应该是躲在干草垛里,他们会干些什么呢?鱼儿那么单纯,不会干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的。
但——鱼儿会抱她吗?像拥抱自己那样抱一个姑娘,又或是像冲着自己撒娇那样说出一些令人心软的甜蜜话。
陈建民听到隔壁院的门开合了一下,应该是秋宝,他的鱼儿也快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