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孩子。”江尘音浅笑着摸她柔软的发丝。
“音姨,你会一辈子对我好么?”薄暮雨追着问,本来被握住的小手也反过去捉住了江尘音的手。
她听爸妈说过“一辈子”这三个字,爸爸说,那就是从这个时候一直到老去的意思。
一辈子,好像很长很长,长得让她想不到在一辈子的那一头,自己是什么样子,江尘音又是什么样子。
江尘音对她的问题有一瞬间的惊讶,当注意到那边正在腻歪的夫妻时便又明白了些,温声应道:“当然,但是等你长大了,会有另一个人比我对你更好。”
薄暮雨想都不想地摇头,也摇晃着她的手,“不,我只要你。”
江尘音被逗笑了,摸着她的小脑袋给她解释自己刚才说的话:“这是不一样的。等你长大了,我还是会对你好,可是那个时候,你的生活中会有另一个人,这个人给你的好才是能够时时刻刻陪伴你的,跟我,跟你的爸爸妈妈给你的好是不一样的。”
薄暮雨茫然地撇了撇嘴,“音姨,我听不懂,我不想要那个人,我都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江尘音捏了捏她的脸颊道:“以后就知道了,现在我们要先吃好吃的,我给你拿一个小玩具,然后一边玩一边等我,嗯?”
“嗯!”薄暮雨笑着点头,一下子就忘了刚才那个听不懂的话题。
她看着江尘音站起来去给她拿来一个玩具熊,然后回到爸妈那边。
她抱着玩具熊,偷偷地看过去。
有时候会撞上江尘音的目光,那人本就含着笑意的视线,因为与她对视,下一秒便又多了些温暖。
然后,这清晰的画面开始模糊,好像有一团雾遮住了薄暮雨的眼睛,她听不清爸妈的声音,看不清江尘音的面容。
她好像坐在一辆飞速行驶的车上,沿途的却不是风景,而是许许多多熟悉的画面,似曾相识的话语。
“小雨,你音姨出国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小雨,这是音姨给你的十九岁生日礼物,今年她不回来。”
“也不知道尘音打算什么时候回来,总是待在国外。”
所有的回忆都被一股浓浓的悲伤掩埋,薄暮雨鼻子一酸,再忍不住红了眼眶。
那个说一辈子对她好的人,缺席了一年又一年,即使是在梦里,她仍旧逃脱不了那个人已经离开很久的事实。
她不知道江尘音什么时候回来,不知道江尘音还会不会回来,不知道年少时候的那些话,还作不作数。
梦醒时分,薄暮雨恍惚还在梦中,她的眼睫挂着一滴泪,耳边回响着江尘音那句轻柔的“当然,但是等你长大了,会有另一个人比我对你更好”,眼前也好似还重播着江尘音说这句话时的动人容颜。
她抹干眼角,撑起身体靠在床头,床头灯的亮度撑不起房间里浸染的厚重夜色,她的眼角在橙色的暖光下显出一些湿润。
四年了,江尘音在她十八岁的时候离开,如今已经四年了。
那年许诺过的一辈子,到现在已经缺了四年,还要再缺多少年呢。
这个问题常常会在梦醒时纠缠着薄暮雨,她始终没有答案,也始终不敢去问江尘音。
她们还是会联系,她会在通电话的时候,把大学里的见闻都一一倾诉。
江尘音会耐心地听她说完,然后轻笑着与她谈心,却只字不提何时回来。
这样的梦对薄暮雨来说是家常便饭,她收了收思绪,看了一眼时间,整理自己身上的睡衣然后出了房间。
还没走到饭厅就听到爸妈的谈笑声,走廊的灯光打在女孩儿的身上,满身秀气,皓肤如玉,柔顺的长发披在背心,一眼看去只觉得清透绝俗。
她顿了顿脚步,这才走过去道:“爸,妈。”
薄明良笑呵呵地说:“小雨啊,快吃饭了,睡得这么沉,爸爸还以为你今晚不吃晚饭了。”
叶夏岚关切地把她拉到身边来问:“是啊,今天工作很累么?怎么一回来倒头就睡?”
薄暮雨微微摇头,“这段时间应该都会是这样的,过些时候就好了。”
她声音极清,如清泉般明澈,语调十分平稳。
叶夏岚摸了摸她的头发:“那就吃饭吧,今晚有你爱吃的菜,吃饱了回房歇着。”
薄暮雨点头,站起来去盛饭,叶夏岚跟薄明良便又聊了起来。
薄明良喝了一口酒道:“话说回来,老婆,我们什么时候出国玩上几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