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要人命的大罪啊!真要判下来奇峰少说也得在牢里蹲上二三十年,他今年还不到三十岁,等于说一辈子都完了。
杨导,我知道这个请求实在是强人所难,但奇峰是家里晚辈,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就这么毁了不管不问,所以今天就把这张老脸搁在这不要了:看在咱们俩之间几十年的交情,能不能麻烦你在余火面前说两句好话?”
杨涛盯着这位老友看了许久,末了长长叹了口气,说不清楚到底是愤怒多一点还是失望多一点:“余火的伤势诊断昨天就出来了你知不知道,大夫说了,如果神经受损太过严重的话,很可能以后连稍微重点的东西都拿不住。”
“我知道,该赔偿的我们一定会赔偿,数目不是……”
“赔偿?”杨涛打断了他,“他的手要是落下毛病,凭心自问,你觉得多少钱能赔得了?人家需要这点赔偿?”
不等蒋世林再次开口,又道:“你是个爱惜羽毛自尊心重的,我知道你能拉下脸来这找我恐怕也是做了好一番心理斗争,老蒋,既然你都提到了咱们俩有几十年的交情,我就问你一个问题:
为了拍《在长安》这部戏,我筹备了多久,花了多少工夫,费了多大力气,你是不是比任何人都清楚?
你有没有想过,这次是咱们撞上大运余火正好接住了赵子墨还抓住了钢丝,万一他要是没抓住呢?万一两个人都摔下来了呢?那可是三层楼的高度,摔下来非死即伤,一旦我的剧组里出了人命,你觉得这部戏还有可能继续拍下去吗?你觉得还会有演员敢跟我合作吗?啊?
不光是我,这还幸好是真凶给查了出来,要是没查出来呢,负责操作设备的陈师傅,提出建议的舞蹈老师,我们剧组这些人哪个不要担责?
哦,暗中动手脚的时候胆子够大,中间那么多机会他不阻止不坦白,现在出事了被人逮到了,知道哭爹喊娘求你救命了?
你老蒋有这个脸过来找我,我没那个脸过去找余火!”
杨涛胸口起伏几下,眼睛里浮出几抹冷色:“这些年我让毛奇峰负责剧组伙食这块,他以次充好虚报价格暗中收回扣这些事我不是不知道,但看在咱们俩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
结果倒好,那小子竟然敢在威亚上动手脚?那是能动手脚的地方吗?啊?!在剧组待了这么些年,威亚出事会有什么后果他难道半点都没考虑过?到底谁他妈给他的胆子!”
蒋世林面色青灰难看至极,嘴唇抖了半天,一句话没说出来。
杨涛将眼镜摘下来擦了擦,又重新戴回去:“老蒋,咱们俩不仅是校友,更是二十多年的老朋友。今天我就以老朋友的立场跟你说一番掏心窝的话:
如果我记得没错,毛奇峰是你媳妇儿那边的晚辈是吧?你揣着一副热心肠过来为他求情,有没有想过,这次威亚事故一旦传出去,名声影响最大的不是我杨涛,而是你——
从此往后,但凡是你推荐的人,你觉得还有哪个剧组敢用吗?”
几十年积攒下来的人脉关系,少不得就要因为这件事折去一大半。想通这一关节之后,蒋世林的脸色瞬间由青转黑。
“做人呢,最好还是自私一点多为自己着想。”杨涛从沙发上站起来,将桌子上的烟酒拿起来又塞进蒋世林手里:“这些东西你带回去,余火是个明事理的人,毛奇峰做的事情他不会迁怒到你身上,只要你愿意,副导演的位置我依然给你留着。但更多的,我就实在是爱莫能助了。”
蒋世林默了默,站起来和杨涛握了握手,转身告辞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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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火受伤事件在网上曝光之后,即便工作室的公告里呼吁粉丝不要急着探望让他好好静养,还是有大批粉丝根据图片中的线索认出了余火是在g市人民医院接受治疗,并且迅速一波波往医院里涌过来,不仅制造了拥堵现象,连医院的基本职能都受到一定影响。
趁此机会,江封只让余火在医院里住了一晚,就以“转去军方医疗机构治疗”的名义帮他办理了出院手续。
不出院不行,除了避开粉丝,一直惦记着要给余火做全身检查的黎铭也是他必须出院的理由——
一旦进行检查那可就全露馅了,最起码本该在车祸之后被摘除、但余火利用灵气又给重新长出来的脾脏就没办法解释啊。
军方有很多普通人无法接触到的尖端医疗项目黎铭是知道的,既然是因为这个办理转院他自然不会阻止。
而实际上余火也只是回家被江封盯着喝了一大堆骨头汤顺便陪伴两只狗子而已。
两个星期之后,“拆完线”的余火应黎铭要求重新回到医院做了一次手部的专家会诊,一群人围着他的手鼓捣半天最后得出结论:
他的手恢复得特别好,上下翻飞灵活自如,一丁点后遗症都没有。
黎铭看着他的手,简直就像是在看什么稀世珍宝,镜框后的眼睛里闪烁着求知若渴的炙热:“军部的医疗技术果然就是不一样,这样的愈合速度实在是太惊人了。如果有机会,真想亲自体验一次。”
余火干笑两声,心中忽然有些忧虑黎铭会为了这个回头在自己手上划两刀。
“对了,”会诊结束之后黎铭对余火道:“手上的伤疤你有什么打算?”伤疤十分显眼,呈蜈蚣状在右手上缠了好几圈,对比左手的样子实在是教人心惊肉跳,又生出几分美玉微瑕的惋惜。“你如果想要把伤疤去掉的话,我有几位技术非常好的整形医生可以推荐,虽然不能保证百分百还原,但看不出痕迹还是没有问题的。”
余火说出了早就跟江封商量好的答案:“谢谢你,但是不用了,江封已经在军方的相关机构帮我预定了名额,等到右手彻底痊愈之后就可以进行疤痕修复了。”
黎铭了然:如果是军方技术的话,那估计就算完全复原也没问题。
余火被医生正式宣告右手没留下后遗症之后,第一个松口气的就是等在门外坐立不安的赵子墨,疾步上前一把将他抱住,声调里带着浓重的鼻音:“你要是真有什么事,我就把我这只右手剁下来赔你。”
余火既感动又生气:“你因为我剁了右手,那我岂不是又要把左手赔你?这种荒唐的念头万万不能有。”
“行了行了行了,没事就好,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梅琴走过来把赵子墨扒开,递给余火一张支票:“喏,这是给你的。”
赵子墨脸色通红脖子一梗:“谁他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