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脸上一瞬间就充满了生气。然後抚摸着手中的丝帕,嘴角慢慢弯起了一丝笑容,她的表情还是平静的,越发显得她端庄优雅,然而眼底的那一抹厉色,却让秋玲骇的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可是……姑娘……他也是王爷的人啊,王爷怎会用他的内丹救太子?」秋玲摇着头:「姑娘,你……你快打消了这个念头吧,那条蟒妖,他是王爷的人,虽然在王爷心目中没有姑娘这麽重要,但……但却肯定比太子更要紧,王爷可是巴不得太子死,然後好夺太子之位的,就算是三皇子对太子有异样的心思,但他对太子的感情到底有多深我们都不知道,而王爷可不是一个仁慈的人,他绝不会牺牲那条蟒妖去救自己的政敌。」
「没错,太子是没有这个能力让王爷牺牲白蟒的,但是秋玲,难道这世上就没有人能让他牺牲那条蟒妖了吗?」清韵笑吟吟的看着秋玲,眼神深邃,冷如冰霜。
「若说有人……」秋玲忽然明白了自家小姐的意思,她的脸色刹那间一片惨白,失声叫道:「难道小姐是要用自己……」
说到这里,忙住了口,起身走出去四下里望了望,见大日头下果然一个人影都没有,她方关了门窗转回来,小声道:「小姐,这可不是玩笑的,万一……万一王爷又不肯牺牲蟒妖,你……你要怎麽收场?」
「他不肯牺牲蟒妖救我,那我便只有一死了。反正太子救不得,我又何必在这世间独活?」清韵的脸色无比坚定。然後她慢慢的踱了两步,自言自语道:「若王爷肯为了救我牺牲那蟒妖,日後的事情嘛,自然可以慢慢图谋……」
秋玲跟在自家小姐後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知道自家小姐是玲珑心肝,深藏不露。她呆在王府这麽多日子,就连原旭那样精明的人,都没发觉她竟是虚与委蛇,由此可见这个女子的心机是多麽深沈了。
「不行,必须得想个法子,让他能够舍了那蟒妖。不然我即便可以随太子而去,但这日後的风光与荣华,却也不能轻易放弃。除非……原旭已经深爱那蟒妖远胜於我,不,即便这样,也要想个法子,没错,要想个法子……」
清韵说到这里,便不再说话,而是独自坐在椅子上,整个人都陷入了沈思中。
而这一切,原旭都一无所知。他虽然知道太子病重,但他对太子可没有半点儿怜惜之情,只是看着三弟为此伤神不已,他心中有一点痛惜罢了。但想到自己与三弟与太子的关系,那原夕很明显是绝不会爱上这个弟弟的,与其让原烈日後陷入爱恨纠缠中,倒不如借这个机会让他挥剑斩情丝。
因此想到这里,他便更是要坐壁上观了。只是表面上当然不能如此,要做出一副为太子忧心焦急的样子,每日还要去探看几次,却见那原夕躺在床上,整个人已经瘦得脱了相,显然是撑不了多久了。
原旭心如铁石,除了对清韵与大白还有原烈,与别人的感情极为淡薄,他从小便发誓要夺储君之位,一直视太子为眼中钉肉中刺,所以即便太子在没发觉他心意的时候对他不错,也没有感化他丝毫,此时见这个兄长病入膏肓,他心中也没什麽怜惜,不像原烈,就如同是自己不行了似的,每日里除了在这里看顾原夕,根本什麽都不管不顾了。
就在这个时候,却接到了好友润华的信,言说不日就到京城,原旭接到消息後,心中不由得就是一沈。
润华是前国师之子,国师辞位归山後,已入修真之境的润华并没有接任国师的位子,而是云游四方,继续修真。他因从小跟着父亲长大,与原夕原烈原旭三人都十分交好。
原旭就是怕他回来,万一再有什麽仙丹妙方,能够让原夕起死回生,那自己的如意算盘可就要落空,虽说现在的军权与朝中势力大半掌握在自己手里,父皇的病也日渐沈重,但润华若在此中生插了一杠子,自己即使得到帝位,但也须费些周折。
却不料润华发来飞鹤消息,言说到了京城就要在他府中住下。
接到这消息,原旭先是一愣,继而想到润华虽也与太子交好,但清韵可算是他的干妹妹,只因当年国师言说清韵乃天上星君转世,所以认了干女儿,既如此,自己加上清韵,润华大概是要偏向自己的。
更何况,润华也不知道太子病重,只要自己能成功拖他几天,到太子救无可救之时,一切便可以尘埃落定了,润华只是一个修真的道士,有点法术而已,他又不是大罗金仙,怎可能让太子起死回生。
想到此处,不由得十分欢欣。忙命人安排雅致的客房,要独立的一个院落,知道润华是向来喜欢清静的。待一切都安排妥当,忽又想起大白,这可是个真正的妖精,必须要藏好了,不然谁知道润华现在是不是担负着除魔卫道的重任呢?一旦他真的要除魔卫道,那还有大白的活路吗?
想到这里,就往大白住的清华园而去,进了屋子,只见金缕正坐在院子里的藤萝下绣花,见他过来,忙站起身笑道:「王爷怎麽来了?这大晌午的,也不怕太阳晒着。」
「白白呢?」原旭也不罗嗦,直奔主题,一边四下里搜索着大白的身影。
「在屋里睡午觉呢。」金缕呵呵笑着,然後引原旭往屋里走,一边道:「我听人说清韵姑娘这两日身体不舒服,爷多数都是在她那里,怎麽的,今儿姑娘的精神大好了吗?」
「今儿倒是有了些起色,大概是听说润华要来吧。那毕竟是她的干哥哥,何况又是通玄的人,等他来了,我再帮清韵要几味灵药,只怕以後就没了後顾之忧呢。」
「润华道长要来?」金缕抬头看了一眼原旭的背影,心中忽然就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是啊,今儿用一只纸鹤给我传信了,说到京城就要来看我与清韵呢,下处我都让人收拾好了,这不就是来找白白,可想个什麽法子让他这几日呆在屋里,别出去撞着了润华,一旦打起来……」
原旭没再说下去,金缕脑海里浮现出大白被润华用什麽法宝之类逼出原形苦苦挣扎的惨状,也不由得大惊失色,额头上现出汗水来。
「咦?人呢?金缕,你不是说他在屋子里吗?」原旭进了屋,却发现扑了竹席的床上空无一人,里外走了一圈,的确,大白不在屋里。
「这是怎麽说的?」金缕也傻眼了,忙乱的寻找着,一边道:「刚刚只与我说天热,要午睡,说要脱了褂子,我这才出去绣花,还嘱咐他在肚子上搭一条小被子呢,怎麽……怎麽这转眼间就没影了呢?」
原旭皱着眉头想了想,忽然看见後门开着,不由得一手抚上额头,咬牙切齿道:「这个不省心的,定然是从後门溜出去,打那些公鸡的主意去了。金缕你也是的,明知道他的劣根性,也不记得把後门给锁上。
原来自从回府後,虽然原旭严令金缕看住大白不许偷嘴。但这大蟒馋嘴之下,仗着原旭对自己的宠溺,还是会时常溜出去偷吃,金缕与原旭怜他在府中不得自由,且成功次数极少,也就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他不是太离谱,他们也就装作不知道。
「这天热成这样,不关门还能有点穿堂风,若关了门,还不得中暑啊。」金缕也是有自己的理由,一边踏出门道:「爷先坐着等等,待奴婢去寻白白回来。」
「不必了,我与你一起去。」原旭哼了一声,也跨出门去,目标明确的直奔後院空旷之地的鸡舍而去。
「这是怎麽说的,向来只听说狐狸与黄鼠狼偷鸡,没想到这蟒蛇也爱吃鸡。白白什麽都好,就是喜欢活吞东西这点,真是让人不省心。上一次差点儿噎死,他也没吸取教训。」
一边往鸡舍走,金缕就喃喃的碎碎念着。忽听原旭冷哼道:「谁说他没吸取教训?没吸取教训他怎麽不去吞那些牛?他虽然又笨又呆,但有些攸关性命的东西,他还是能记住的。」
金缕想了想,便「扑哧」一声笑道:「爷说的没错,我还想着他怎麽这麽喜欢那些鸡鸭,整天在那鸡舍边转悠呢,原来只是因为个头小,不会噎着。是了,牛舍与羊圈就在鸡舍的旁边,慢说牛了,连羊也没见他染指过,可见是上次噎的不轻,稍微大一点的东西都不敢吞了。」
「好好的煮熟的肉不吃,非要活吞,哼,这个白白,我看他是皮痒了,看我回去怎麽教训他。」原旭说着狠话,但金缕却还是发觉了那里面的一丝情意,心中不由得十分欣慰,但一想到原旭对清韵的深情,一颗心就又沈了下去。
自己怎麽竟然忘了,原旭回府後,可是亲口对白白说过:这一辈子都不可能给他任何的承诺与名分,在他的心里,永远只有清韵一个人,为了心爱的女人,他随时可以牺牲一切甚至包括白白。所以如果大白想要离开,他是绝不会阻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