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落水受惊,一群人风风火火护驾回熙和宫,没人有时间和心情理会同样落水的永定侯世子。袁掣忽然意识到自己再次「以下犯上」了—以前听爹说过,犯下这种罪是要被诛九族的。
一阵冷风吹来,他打了个哆嗦。
对抄家灭族这种事他并没有什么概念,但也知道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是会连累父母的。而且君王为尊,就算明摆着是太子的错,人家也只会说是他袁掣不对。
袁掣自知百口莫辩,顿时后悔不已,慌了神地跑到熙和宫跪在门外。
熙和宫里因为太子落水事件正闹得人仰马翻。
其实这起意外若是平日里发生,后果还不至于这般严重,偏偏景鸿轩在前两日就有些轻微的风寒症状,也一直在服用调理的汤药。这下风寒还没好,又落水受惊,顿时加重了病情,到了晚上便发起高烧。
这事立刻惊动了皇上和皇后,皇后坐在儿子床边看着烧得满脸通红、意识模糊的心头肉,眼泪一个劲地往下掉。
皇上也心烦意乱,彻夜未眠地守在熙和宫,只盼着儿子的烧能赶快退下去。
袁飞那边也很快便得知儿子闯下的弥天大祸,但此时已经过了臣下能够进宫问安的时辰,就算他手上有御赐的通行令牌,最快也得明日才能入宫。
太子安危不明,自己儿子是罪魁祸首—王氏听了此消息立刻昏厥过去,袁飞亦是忧心忡忡,永定侯府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
待到第二日,袁飞匆忙入宫,在太监的引领下来到熙和宫门前。
看到跪在宫殿外面色苍白的儿子,袁飞的心就像被人活生生剜了数刀一样疼。
但即便如此,他脸上也不能流露出丝毫对儿子的关切,深吸口气冲上前去,狠狠一脚将儿子踹倒在地,抢过太监手中的拂尘用力抽在他身上,像要将他往死里打。
「逆子!胆敢对太子不敬反了反了,看我不打死你这混帐东西!」
袁飞的一番动作自然引起熙和宫内人的注意,果然,未几,皇上便一脸疲惫的走了出来。
「好了,爱卿,孩子不懂事,你也不必过于苛责袁掣了。」
袁飞赶紧跪下磕头,「逆子无道,冲撞了太子殿下,累得东宫因此受难,臣万死难辞其咎!」
皇上摆摆手道:「罢了罢了,太子已于寅时退去高烧,太医说已无大碍。昨夜朕与皇后也是爱子心切,竟忘了袁掣还跪在熙和宫外。现下你既然进宫来,且把袁掣领回府中休养吧。」
既然皇上无意多加责怪,袁飞自是感激涕零叩头谢恩,赶紧将儿子半拖半拽地带出宫去。
袁掣向来身强体健,但毕竟是血肉之躯,又只是个孩子,怎么也顶不住落水后在深秋的寒风中跪了一夜,再加上担惊受怕,回府后也大病了一场。
思忖许久,袁飞终于决定以此为藉口向皇上请一道恩旨,不再让儿子入宫伴读,以免又冲撞太子。
太子的伴读不少,确实也不缺袁掣一个。况且如今出了这种意外,虽然太子已经没有大碍,但再让袁掣留在宫中伴读终是不妥。
先不说别的,太子的威信可不能一再被冒犯。
于是,袁掣便因祸得福,远离了皇宫这个是非之地。
这次意外幸亏是有惊无险地度过,袁飞夫妻日日在家中烧香拜佛,只求太子平安无恙,早日忘了与自家儿子的过节。
待整个事件终于回归平静,袁飞便二话不说把儿子丢到豫州有名的少安寺中跟随高僧清修习武,一来可以收收他那无法无天的性子,二来让他远离京城,以免碍了太子的眼再生事端。
第二章
韶光荏苒,白驹过隙,离乡背井十年的袁掣,回京时恰巧碰上乞巧节,街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大庸当今天子渊帝贤名在外,在位多年人民安居乐业,虽然边疆偶有战事,但完全不影响史家将这段时日称为「太平盛世」。
袁掣多年在深山寺庙中修行,虽然武艺见长,但本性难移,一见到这番热闹景象,禁不住玩性大发,三两下便甩开一路跟随的仆从,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混进人群中看起热闹。
十年的时光,让当日的毛头小子蜕变成长身玉立的俊俏公子—虽然袁掣只着一身藏青色布衣,但俊朗的五官和长年习武而锻链出的宽肩窄臀,就是能把那平凡无奇的布衣给穿出风韵和气度来。
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就如在鸡群中的白鹤,引得到市集上采买过节物品的姑娘们都红了脸,禁不住放下小女儿的矜持,偷偷地用眼角余光打量他。
可惜袁掣长年在深山修行,对儿女情事可说是只呆头鹅,再加上全副心思都被京城的繁华景象给吸引了去,根本没有留意到众多暗送的秋波,无意中竟伤了不少少女芳心。
袁掣就这样如被放出笼中的鸟儿快意地享受着阔别已久的热闹生活,不多时就大包小包地提了不少乱买的东西,都是些吃的居多—在山寺里待久了,整天吃斋,嘴巴都要淡出鸟来。
但就在他喜孜孜地一边啃着冰糖葫芦一边闲逛时,忽然人群中跌跌撞撞地挤进来一个人,似被人在后追赶,脸上挂了彩,神色极为狼狈。
待那人跑过身边时,袁掣瞄了一眼。是个跟自己年纪相仿的小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