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你会瞧见你最想见的人。”高钰卖着关子。
“我死去的爹娘?”俊魅玉面勾勒出令人不敢亲近的寒鸷,犹如腊月霜雪,教人冷进骨子里。
高钰张口欲言,却见周呈晔的妹子在夫婿殷远搀扶下走来。
“大哥。”周凌春软绵绵地喊着,可见方才大吐特吐一番,耗尽了气力。
周呈晔一回头,不过是须臾间,面上霜雪尽褪,融融笑意犹如三月春晓,嗜血恶鬼在瞬间化为俊尔谪仙,冷沉的眼眸化为一滩春水。
“凌春。”他起身拉着她坐下。“身子还不适吗?怎么没让你二哥再替你诊诊脉?他上哪了,改天大哥就把他的腿折断,拴在你身边,瞧他还能上哪。”
周凌春笑了笑。“大哥真是爱说笑。”
“就是为了博你一笑嘛。”他笑露白牙,笑意犹如夏日艳阳,灼灼繁花。
坐在一旁的高钰和站在她身后的殷远对视了一眼,沉默地交流着,最终有志一同地叹了口气。
谁都看得出他是说真的,唯有周凌春会当他在说笑。
这个双面鬼,唯有在妹子面前才有如此笑意。
“怎么叹气了?”周凌春不解地回头问。
殷远还没解释,周呈晔笑眯眼道:“怎么,照顾凌春让你如此疲累,凌春不如跟我回巴乌城,由我亲自照料。”
殷远目光森冷地瞪着他,还没开口,周凌春便笑吟吟地挽着周呈晔的手臂道:“要有大哥照料就太好了,大哥,你不如就在丰兴城待下吧,至少待到我生产,难道你不想见你未来的外甥?”
“谁家的大舅子会住在妹婿府上的?大哥倒是认为,倒不如你跟我回巴乌,你肚子里的孩子,大哥还能教他习字练武,将来肯定是周家的顶梁柱。”周呈晔宠溺地抚着她的发,甚至故意亲吻她的发顶,挑衅跟他互看不顺眼的妹婿殷远。
“要是生的是女儿呢?”
“大哥不希望你生女儿,周家的女儿太辛苦了。”周家传承,周家女儿生女必姓周,接手家中的当铺,撑起周家的天,就如她的母亲他的姑姑,一如她。
“可是我希望是女儿,女儿贴心。”
周呈晔笑柔了美眸。“只要是你的孩子都好,大哥都疼,都交给大哥教导。”
殷远闻言,咬了咬牙道:“大舅子,凌春肚子里的孩子姓殷,怎会是你周家的顶梁柱?”而后从周凌春身后环抱住她,大手轻抚着她仍旧平坦的小腹。
“啊……不是已经离缘了吗?”周呈晔直瞪着他放肆的手,一想到他亲亲妹子肚子里有了他的种,他真是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当初要不是这家伙说要离缘,他又怎会千里迢迢从巴乌赶到丰兴城?害他被困在这儿,受尽高钰的骚扰。
“没送到官府注销,自然是夫妻,要不大舅子怎会承认这儿是妹婿府上?”周呈晔是只笑面虎,他殷远也不是省油的灯,不反击纯粹是不想让妻子难为罢了。
“也是,但那份休书该是还在,明儿个我就送到官府那儿。”
“朕也能帮忙。”为了博取周呈晔好感,高钰很识时务地选了边站。“只要朕一句话,就能生效。”
殷远怒瞪着他俩,反倒是周凌春噙笑解危机。“大哥别玩了,要是让皇上认真就不好了。”她在殷远的搀扶下起身,又拉着周呈晔道:“大哥,咱们兄妹难得相聚,你就暂时别回巴乌城了,好不?你一个人在巴乌守祖坟已经很多年了,孤家寡人的,我不喜欢。”
“……我再想想,你先回房歇着,一会让你二哥给你诊脉。”周呈晔笑了笑,赶她回屋,目送她离去的身影。
“要是不知情的人瞧见,会以为你深爱令妹。”高钰懒懒说着。
“我是深爱着她,她是我这世上唯一深爱的女人。”望向高钰时的目光,繁花已落尽,森寒霜冻。
“那么……燕奇临呢?”
周呈晔神色不动地噙笑道:“不懂你的意思。”
“你懂也好,不懂也好,朕是要告诉你,守在北方大郡的申屠业回报的军情上提起,金漠军里出现了面貌酷似燕奇临的男子,入阵奇袭,如入无人之境,刀起血溅,势如破竹,重创了大定军心。”
周呈晔微微眯起眼。“申屠业写的军情?”
“嗯,申屠业是你以往的副将,他为人如何,你该是比朕还要清楚才是。”
周呈晔垂敛长睫,半晌才道:“燕奇临死了……就算没被我一剑穿心,他也该死在火场里。”
“朕可不确定,虽说当初宫中那把火是朕放的,但朕可没有亲眼瞧他化成灰烬。”高钰托着腮,懒懒地闭上眼。“现在,你是不是多了点兴味,想不想到北方大郡走一趟?”
周呈晔静默不语,捧着茶浅啜,满嘴茶涩苦味。
他还活着吗?还可能活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