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香忙不迭抱著他的脑袋，「有话想说就慢慢说，不要动来动去的。对了，我已经叫了你父母来了，大概明天下午会到吧。」
Gin下意识的想点点头，在经纪人的眼神之下被制止了，只能当尊称职的洋娃娃。
他们的互动亲腻得彷佛之前没有吵过架、没有用言语暴力伤害过对方。
「……老大，我什麽时候可以出院？」
「幸好赶得及最重要的那个颁奖典礼，如果你摘不下天团的奖我就摘下你的头。」
然後又是一室的静默。
那条是显示心跳脉动的线吗？平稳规律的三角间隔得越来越密、越来越拔尖了……
阿香觉得那部仪器就快要发出哀呜了，他站起来，抽出两张面纸。「……怎了？嘘，怎麽了？」
「演、演唱……」
Gin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挤出前两个字，就已经泣不成声。
红得像兔子眼的眼睛眯起来，泪珠滑过脸颊，消失在耳廓……
阿香看得见他眼皮盖上的擦伤，想著，有个孩子是不是就是这般滋味，心痛得像被鞭苔似的。
Gin像鹦鹉般重覆著『演唱』两个字，第三个字硬是挤不出来。
阿香知道这小子不是因为自己没得唱演唱会、没得踏上红馆的舞台而难过得哭，而是因为他连累辛辛苦苦排练、满心期待著的团员们也都希望落空，才这样悔恨激动….「演、唱……Mia、Liz……阿Ki、Yan还有……Se……Sen……都……」
阿香将纸团反覆压在他两边的眼角上，纸团报废的速度似乎远追不及他流泪的。
他从没看过Gin哭得那麽厉害。
「好了、好了……嘘，如果你要找他们，他们都不在。我要他们明天才能来看你。」
「老大，对不起。老大……对不起…..我、不应该跟你吵架……不应该说你是为了钱才……呜，我明知道你不是、我也不应该去喝酒……我真是个混蛋，对不起，演唱会也……为什麽我不撞死算了！？」
「不要说这些话。」青年自责内疚得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般，无力回天只能一直哭泣，越激动得无法自已、心电图的起伏就越跨张。为什麽……他们会在演唱会的前夕在加护病房中一个躺著、一个站著？阿香滑动喉头，觉得被Gin传染得眼眶发热，只能用力闭闭眼睛，「如果你死了，我会要那姓丘的陪葬！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我不应该……不应该跟你吵那些无聊的架，害你去喝闷酒……对不起……我明知道你有多努力练歌却还说那些混蛋话……对不起，如果我不说那些话你就不会跑去喝闷酒、就不会被那贱人乘虚而入！是我害了你，如果我没有认识他，你现在也不会……都是我！」
「不是的……」脸上平添了不属於他的另类温度，老大滑过下巴的泪珠像重力子般趺落在他的脸上、破碎，像一直在重覆著心碎的过程。无论Gin如何心疼得要死、懊悔自己惹哭了老大，扎满纱布的手臂也没法举起去擦掉老大脸上的泪……他真该死！竟然弄哭了一向无坚不摧的老大！「……不干老大的事……是我害得Liz他们……明明、明明大家都那麽辛苦就为了那天，我竟然……如果我有听Gabriel哥的劝，让他载我回家的话就不会……如果我有上他的车子就好了，现在还害得他……他真的没事吧？刚刚好可怕……我好像失去意识几秒，一睁开眼前面就是堆得高高的水泥包了，想要扭方向盘都来不及了！我看著什麽施工中的路牌被撞飞，飞得半天高，越过车头盖然後转了几圈，砸破了Gabriel哥车子的挡风玻璃！超恐怖的，我都在後照镜看见了，Gabriel哥是真的没事吧？你别骗我……」
「我要骗你什麽？那种人渣你管他去死！就是死了也不用可怜！他要报复、想我难受的话就冲著我来就好了，为什麽要追著拍你的照片、迫得你撞车了……如果你有什麽事的话……」
「老大！Gabriel哥没有追著拍我，他想要载我回家但我拒绝了，於是他就开车跟在我後头……我想他是担心我才会这样做的……他没有迫到我撞车！一定是他把我从车子中抱出来，叫救护车把我送进医院的……我之前还把他想得那麽坏……」
「你懂些什麽！那人渣去报复他前男友只因为自己被甩掉，今次也……你是有喝过一点酒，但你撞车完全是因为他迫得你慌不择路，不是因为你醉驾！」
「但事实就是我醉驾！Gabriel哥根本没有迫我，为什麽你要这样说……」Gin瞪大一双泪目，不可置信地看著他，「……老大，不要因为保住我而……这是我错，我可以开记召去道歉、我可以跟歌迷们鞠躬道歉，我可以……不要为了保住我而牺牲谁！」
阿香紧咬著下唇，没有回应。
他用拇指抹拭著眼角渗出的湿意、掌心抹过脸上的泪痕。看在Gin的眼里，他这些动作像是要跟谁正式决别、恩断义绝似的，看得Gin一阵心慌。也管不得被刮走了一大块皮的手臂有多麽疼痛、被缚得多麽紧了，硬是举起来去抓著阿香的衣角，不确定地轻轻唤他，「老大？」
Gin所说的他都明白。
他当然也不希望那男人……那男人泯灭了人性，真的只为了报复他而去害Gin。
如果Gabriel真的下得此毒手，他绝对会告到那人渣坐牢、蹲到屁股开花。
他毕竟不是Anson，他信奉以牙还牙。
但如果……不是Gabriel刻意策划去追拍醉驾的Gin，最後玉石俱焚、双双撞车，而是像Gin所说的，Gabriel是担心他喝太多了、会有什麽不测而跟在後头，甚至真的给他朦中了，让他当了一趟英雄把Gin从车厢中救出，及时送到医院来呢？
Gin醉驾但没有撞到任何人，只搞砸了第一次踏上红馆的机会、把自己弄得像木乃伊。
对比起传媒，警方竟算是善良了，初犯的醉驾犯大概要扣分跟停牌数个月。但记者们……会像嗅到肉味的疯狗般纷纷扑上来死咬不放，阿香还不清楚吗？一个摇滚乐团的主唱要建立叛逆的形象可以，但不能真的犯事，年轻偶像犯罪的话会被指责说为歌迷们竖立坏榜样，而且Gin撞车的时间也一并把自己踏上红馆的机会撞碎了……娱乐性跟戏剧性十足，传媒会说他是由自取的……
他们都快要构到天团的一角了，攀峰攀了数年，这时候才一举摔下来？
这一摔，太惨了。
他不会要Gin去说谎。
Gin撞车撞得神智不清，驾车的时候又醉得一塌糊涂，不清楚事情原委不奇怪，警察对他的口供的取信度也有所质疑吧。但Gabriel虽然喝了酒，酒精测试的含量却没有超标……
Gabriel跟警察录了口供了吗？他说了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