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七无言,跟在皇上身后,走的静默。
“暗鹰的情报,你又不是没看过。”皇上的脸上挂着仿似嘲弄,又仿似羡慕的笑。他淡淡道:“他爱淑妃爱的真切。八年前敢舍命相救,八年中也一直不离不弃。而如今,淑妃一走,他能不恨朕么?再说,他也一直惦念着,当年杀害齐家人的凶手。并且,直直怀疑到朕的头上。如今,再加上一个沐风。祥七,你有几成把握,让他给我治病?”
祥七欲言又止,的确,以他的手段,或许可以撬开死人的嘴,却无法让一个人真心的为皇上治病。
毕竟医术与其他的东西不同,若是张寂竹随随便便的在药上做些手脚,没有人可以分辨的出来。
“你也不必太过担心。”皇上抬起头,看着幽幽的夜空,那双漆黑的眸子变得愈加深邃起来。他幽幽一笑,仿佛自言自语的道:“朕再撑个三年五载,应该没什么问题。再说,如今有那柄破扇子为朕分忧,朕也没有什么太多的东西,需要担心了。”
皇上脸上的笑容真真切切。月色在他的脸上流转,在那一瞬间,竟没有了平素的冰冷,如同乍放的昙花,美绝世间。
“陛下!”祥七浑身一颤,险些落泪。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发颤的道:“是奴婢没用!救不了陛下!奴婢……奴婢……陛下放心!奴婢一定让暗鹰加紧寻找,不论天南海北,定要寻到张怀一,让他为皇上治病!”后面的一段话,祥七说的咬牙切齿。
皇上止步,微微侧身。月光在他身后明丽着,堪堪照出一个模糊的影子,只有玄黑色的衣绝在月华下翩跹。月光勾勒着他的侧脸,一时间那似笑非笑的嘴角,竟有些透明。
“能找得到就找,找不到的话……倒是也无所谓。”皇上的眼睛瞥过自己的左手,那些明明已经凝结了的血液,却彷如沸腾了一般,在手心里灼烧,一片疼痛。皇上冷笑,不去管它。
“怎么能是无所谓!”祥七有些急了,“陛下的身子,若是好好调理的话,别说是三年五载,就算是三十年、五十年,又有什么问题!”
若是英儿能看到祥七现在的表情,一定会大吃一惊。那还是那张死人脸么?怎么五官都紧缩着,差点扭在一起!一点都不好看!
“三十年?五十年?”皇上扬眉,失笑。
伸出带血的手去抚摸月光,腥甜的味道里,似乎连那只手都变得透明。
祥七看着那个寥落的身影,有一阵失神。他好像看到,站在那里的,根本就不是一个人,只是一个玄黑色的影子,玄黑色的龙袍。
“陛下……”祥七的声音变得更加颤抖了。
皇上微微皱眉,转过身来,背对着祥七,沉声道:“祥七,朕想做什么,早就跟你说清楚了。而你当时,也已经欣然同意。事到如今,可以说,一切都做得接近完满了。剩下的日子,便是朕赚来的,管那么多作甚!”
“是!”祥七闭上双眼,死忍着,不让那滴液体从眼中溢出。
听着那隐忍的声音,皇上有些不忍,吐出一口气,微微笑道:“朕不是说了么,还有那柄破扇子,在帮朕处理政务。他的确是个能臣,可造之材。劳心劳力的事,朕都交由他了。闲来无事,朕便养养身子,怎么说也能撑个十年八年的吧。”
——
不远处的翰林院中,慕容涵故作风流的拿着那柄破扇子在堂前转悠。
庭前的石桌上放着两杯酒,他自己和自己吟诗作对,倒也被他玩的不亦乐乎。
对到兴起之时,还不忘打开折扇,潇洒的扇一扇,极有“风度”。
“阿嚏!”说起来,这晚秋的风度还真是要不得。
慕容涵揉了揉鼻子,对着月色喃喃道:“真是的!不知道是哪个美人儿在想我!或者,是哪个人在想我这个美人儿!”拈起酒杯,轻轻的抿了一口,慕容涵深沉的思量了一下,然后很负责任的,一脸郑重的道:“恩!应该是后者的几率大一些!”
若是朝臣们知道,如今帮皇上分担政务的关键人物,不单单是花痴,还是个自恋狂,不知要作何感想。
第三十五章无忧堂
城南,弄秋巷,无忧堂。
天上人间地,温柔富贵乡。
这是京城弄秋巷的真实写照。
只要你有银子,你就可以在这个里买尽天下美色,不论对方是清倌,还是小倌。
当然,若是你没有银子,这倒也是一个挣银子的好地方。只要你长得够好,而且从不要尊严和脸面。
不过,这种人自然是少的可怜。所以,弄秋巷中的各大老板们,无时无刻的不在为缺人而着急。
无忧堂,是弄秋巷中最大最为着名的小倌馆,这里的小倌,各有风情。或冷若冰霜,或轻佻放浪,或铁骨铮铮。总之一句话,包君满意,包君无忧!
无忧堂的老板是个刚过而立之年的男子,名为栖凤,也是小倌出身,也是曾经一夜千金的红人。“年老色衰”之后,便买下了这么一家无忧堂,做了这里的老板。
栖凤,自然不是他的本名。有不少恩客曾经问过他,栖凤却说,自己六岁就进了小倌馆,改了这个名字,以前的名字叫什么,早就不记得了。
栖凤最为出名的,便是他的一双妙目。眼波流转,处处带情,足足媚到了骨子里,随便一眼,便勾去了恩客的魂儿。在加上那手翻云覆雨的功夫,自然让他冠绝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