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不长眼的东西。”
打一巴掌似是还不解气,于是主母又踹了一脚,脚下生风,那丫鬟就跟脱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趴在地上咯血。
“来人,将她押去刑房的万骨窟!!!”
毫无感情的声音犹如死亡的诅咒,那丫鬟当即就朝主母爬去,拽着她的裤脚,撕心裂肺地大叫:“主母,不要啊!!!”
下一刻,便有人将她摁住,然后拖着她往刑房的方向去。她惊恐地看着那个押自己的人,几天前她们还患难与共,可方才也是这个患难与共的姐妹推了自己一把。
主母还在怒头上,见着这群丫鬟更是心气浮躁。
“你们站着跟个木头一样,怕是也想去尝尝万骨窟的味道?”她忽然指着一战战兢兢的丫鬟道:“你带几个人去看着小姐,若要她还跑去阮映辞那儿,后果,你们自己掂量清楚!!!”
说罢,主母一脸怒容地离去。徒留一众丫鬟,她们站在原地仿若劫后余生,纷纷松了口气。
她们相顾无言,却又好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说,因为方才,大家都看到了是有人推了那丫鬟一把。
午后,原本暖阳当空的天气骤变,天际乌云席卷而来,霎时晦暗,颇有风雨欲来之势。
阮映辞自下山那日至现在,愈发嗜睡,然而每次睡得却不沉,处在半梦半醒的状态,每每做梦犹如身处现实一般,而那梦境也稀奇古怪的很。
他又做梦了。桃花海和行路九难阵的场景交替,那日的梦境重现,他仍旧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恰似一尊傀儡,而季枭的笑容依旧诡异。
这次他将那赤红的纹路看得清清楚楚,是蛟龙衔珠的图腾,半圆。蛟龙盘曲着身子,周身的火焰闪耀,内敛欲张,犹如弓上弦,蓄势待发。
眼看着季枭的手离自己越来越近,他面上再镇定,也无法阻挡内心的恐惧,对未知的恐惧。
阮映辞最终被吓醒。他撑着床沿,半坐,衣襟微敞,胸膛起伏的频率加快。
两天做同一个梦,怎么会这样?
额上的汗滑落脸颊,一滴、一滴地没入衣襟,偶有几滴落在胸膛上。他没有焦距的目光看向前面,眼尾被薄汗湿润,泛红,隐隐还在颤抖。
天色阴沉,客房里头的光线更暗,这让乍然醒来的阮映辞恍惚愣神。门窗被风吹得“吧嗒吧嗒”作响,这一声、一声地就像是叩在他心上。
阮映辞甩了甩头,定神,许久之后才下床。梦里的一幕幕不断在脑海里循环,太真实了,真实得让他心生惧怕。他运气周天,发现丹田并无异样。他虽疑虑,但事实证明那确实是一个梦。
“吧嗒、吧嗒”门外的声音还在继续,他心神逐渐回笼,细听,却发现是有人在敲门。
这时,有人忽然在外头喊道:“请问阮真君在吗?”
谁?
阮映辞顿时清醒,开门。门外之人,修为不高,他隐隐觉得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门外那人似是看出了阮映辞的疑惑,道:“我不是阮家人,幼年天灾,被长老捡了回来,此后就一直跟在了长老身边。”
风一吹,这人的袖口也随之扬起。
是独臂?阮映辞瞳孔紧缩。
阮映辞这才想起面前这人是谁。没人知道他的姓名,因为长老,阮家人便也默许了他的存在。大反派幼时,也颇受他照顾。
外头风大,他侧身,让那人进屋,然而那人却是摆手。
“我就不进屋坐了。长老派我来把这个交给真君。”他看了眼阮映辞,递过来一只纳戒,笑道:“长老闭关得匆忙,早上,他本想亲自将东西交给真君,却不想你不在。”
“长老可有什么要交代的?”
“闭关前,长老只嘱咐我把纳戒交给真君,其它的”他顿了一会儿,笑道:“其它的到没说,不过长老还是很希望真君能留在阮家。”
那人敛下笑容,眉间萦绕愁绪,道:“长老此次闭关不知福祸,季枭毕竟只是个外戚,下任家主人选,长老心中最中意的,其实还是真君你呀。”
阮映辞听这话却是面无表情,沉默。
那人见阮映辞如此,便也不好多说什么。他只是叹息,为了阮家,长老用尽了毕生心血,阮家到头来却还是逃不过一个命数。
“还望真君三思,我就不打扰了。”
阮映辞看着那人离去,沉思,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的纳戒。长老闭关,不参加祭祀大典,所以才许自己暂代长老之位。原来长老把一切都做好了打算。
大反派身上留着阮家的血,而现在阮映辞又继承了这幅身体。阮家虽不是他的归属,他却也有一份责任。
风刮得越来越大,天际更暗,黑色、阴沉、压抑的乌云倾轧而来,倏然,便电掣雷鸣,狂风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