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黑暗中响起一声轻叹。
息风软虽是累得眼皮都不想动,神智却还有一半清醒。他心情正渐渐平缓下来,忽而听见这声叹,心头又突地跳了下。
耳边有声音响起:
「你这人,便是受不得人好的,别人如何待你,你也要依样还回去,若是觉得自己还不了,便要逃了。」
息风软早知他炸了荆灼那么句狠话,荆灼一定有话要说;是以也早打了十二分精神,做了万般准备,只想着不管荆灼说什么都给他堵回去。
只不过没想到荆灼选了这么个时机。息风软此刻脑子昏昏沉沉说不出半个字,只好默认了。
又听荆灼道:
「你以为这么刺我惹我生气,就能把我激走么?这样就想跑,你也未免太小看我了。」
息风软说不出话,只能在心里狂骂:
×!你都发泄完了!还装什么淡定!
◇◆◇
近日来,一贯视荆灼为偶像的红芍,对这位阎王大人的崇拜之情更是愈演愈烈。
往日那些传闻不提,只凭亲眼所见,便让她叹为观止:
那位素行不良皮粗肉厚不知悔改的息风软,自打与荆灼相识,平素陋习竟不知改了多少。
比如——
睡得越来越晚了!
起得越来越早了!
衣着越来越整齐越来越正经了!
安安分分在家里待着不到处拈花惹草了!
甚至——
他居然大早爬起来把塞满书房卧室的春宫画作市井小说淫秽书刊统统收起来,塞满几大箱子,一齐拖去后院给埋了!
◇◆◇
红芍目瞪口呆地看息风软跳来跳去埋书。那些平时让他爱不释手废寝忘食的宝贝,他此刻竟看都不愿看一眼,碰都不想碰一下,表情悲愤至极,仿佛那是一堆火药地雷。
震惊之余,红芍感泪了。
后来她和一对鲤鱼闲来嗑瓜子聊天时,不由道:「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以息风软那顽劣难教,我初时还担心荆灼大人与他一块,会被他带坏,谁知——」
一对鲤鱼插嘴:
「哎,不仅能出淤泥而不染,「
「还能化腐朽为神奇,「
红芍叹:「这等感染能力,「
鲤鱼赞:「这等调教水准,「
「偶像果然是偶像啊!」
◇◆◇
当时息风软正蹲在墙角烧纸钱。
荆灼端着茶,站在息风软身后欣赏了一阵,不无欣慰地道:「你倒是越来越像我地府中人了。」
息风软没精打采地往火盆里扔纸钱,没精打采地问:「你到底还打算在这里待多久?」
「自然先陪你过了这十天再做思量。」荆灼理所当然地回答。
息风软扭头看了看他,表情抽搐了一阵也没吐出半个字。最后回过头去,自言自语喃喃:「兀黎啊,你贵为北帝太子,要调个小小阎王离开多的是法子,你快点行动啊,晚了就来不及了啊。」
荆灼静静等他念叨完,慢悠悠品茶:「就那小人那点脑子,他能想到的法子,我能想不到么?你放心,我既然来,便是做好了万全准备,这十日之内,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