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赫太妃死死盯着詹春,微笑道:“那很好啊!”
詹春被她看得发毛,不禁垂下头去。
芸绯走上前来,双手持起酒杯,送到镜赫太妃面前,“女儿不能在母妃身前尽孝,请母妃务必保重!”
镜赫点点头,接过酒杯,笑意盈盈地看着她道:“你只管照顾自己就是,不必再挂怀我!”说着,一饮而下,转而将酒杯丢到茶盘上。
啪的一声,精致的白玉酒杯霎时裂成了无数碎片。
就在这一声中,鼓乐齐鸣,漫天云彩仿佛都被满院红光沾染,散放出奇异的色泽。
喜娘上前扶着芸绯往出走,人影匆匆,紧随其后。镜赫太妃孤单地站在人群中,看着芸绯缓缓走出自己的视线。
俏丽的背影仿佛一只自由的小燕,第一次出巢,飞向未知的天空。
小燕啊,从此南飞,不必再惦念北方的巢。
巢已随着岁月倾倒,南飞的燕儿从此再无牵挂。
脸上露出这一生最为放心的笑容。
人群渐渐远去,大殿又变得清清冷冷,只有她一个人孤独地站在阴暗处。
嘴角缓缓淌出一条黑色的血丝,她的身子慢慢向后软倒,“砰”地摔在地面上。
返程的途中,夏日酷暑,热风难耐。
赫赤干脆赤着上身,依旧一马当先。
一旁的钓鱼先生道:“王爷何必因为这点小事生气?”
“哼!”赫赤眉头紧皱,“本王亲自去驿馆多次,竟然次次被拦,魏国公好大的架子!”
“魏袭是魏国公的独子,难免骄傲了些,王爷何必与黄口小儿一般见识?”钓鱼先生劝慰道。
赫赤瞪了他一眼,“还不是你要本王去拉同盟的?”
钓鱼先生一笑,“是我要王爷去的,可是,我没说要找魏袭呀?”
赫赤一愣,“先生什么意思?”
“魏国公府什么时候轮到魏袭那毛小子做主了?凡事还不是要看魏国公本人的意思吗?”钓鱼先生笑道,“魏国公一把年纪了,总要比魏袭眼光深远些吧?”
“不错!”赫赤一拍巴掌,“是我冒失了,幸亏先生提点!”
钓鱼先生捋须而笑,“不过魏国公这边还只是未知,此次回到王府,王爷首要的大事是要抢占南郡王府,而且要快,不能给任何人以喘息的机会,一击制胜。否则皇城这边出手干涉,再有晋安王府那边推波助澜,怕是事情不成,反会生出事端!”
赫赤点点头,“此事需从长计议,还请先生为我献出奇谋。”
钓鱼先生点点头,“王爷放心,老朽自当尽力。”
出了皇城,坐在车辇里芸绯一脸泪痕,同车的侍女书香递上洁白的丝帕,“公主,别哭了,再哭妆就花了。”
芸绯接过手帕,抹了抹脸,“书香,我有点怕!”
书香缩了缩脖子,“奴婢实话实说,公主别气,其实……奴婢也很害怕,手脚一直抖着呢!”声音一顿,突然坚定地说道,“不过,公主乃是金枝玉叶,驸马是不敢给你脸色看的,奴婢也会拼尽全力,哪怕不要性命,也会保护公主周全!”
芸绯叹了口气,心中实在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一颗少女心早已飘向北方,穿过万水千山,青山翠谷。
不知他是否还在路上,或是已经回了南郡王府……有没有见到那个韩莹?
芸绯紧紧攥着手中的丝帕,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千金易得,佳婿难寻。然而无论她怎样努力,终究是什么都无法改变的。一个人,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控,那是多么的悲哀无助,又是多么可怜?
马队将会在路上奔驰三天,然后到达渡江的渡口,改乘船,一路摇回谯国公府。
从此山长水远。
此生,还会再见吗?
“自然!”轻飘飘的两个字,却让她逐渐冰冷下去的心,又渐渐生出温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