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幻风接过来瞄了两眼,不解地问泉帝:“怎么了?”
“怎么了?”泉帝怒道,“他们没有粮食,为什么不来找朕借?竟然跑去跟晋安王借,难道朕堂堂天子,竟然还比不上一个王爷?”
苏幻风暖暖一笑,手指缓缓在棋盒中捏起一枚黑子,“他们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会找皇上借的!”
“为什么?”泉帝眉头皱得更紧。
苏幻风的目光落到棋盘上,轻声道:“皇上有粮可借吗?”
泉帝一怔,“怎么没有!朕记得去年收成大好,区区一万担粮,朕还拿不出来吗?”
“那……太后会同意吗?”苏幻风再问。
泉帝语气一滞,胸口顿时气闷,一扬手,将棋盘掀飞,漫天棋子洒落,落在地上,清脆有声,“太后,太后……朕就知道是太后!”
“皇上先别气,”苏幻风将手中黑子丢回棋盒,“太后是不会同意借粮的,你知道为什么?”
泉帝摇摇头。
苏幻风道:“南郡王府此刻跟谁伸手,都等于是向其投诚,可以说对于任何一个藩王来说,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除去与南郡王府向来交恶的北靖王府之外,谯国公、魏国公,甚至是皇帝,都希望他能向自己伸手。可是在这些选择中,皇上永远是南郡王府最后的可选之路,皇上知道为什么吗?”
泉帝略一沉思,说道:“向朕求助,就等于投靠了朕,其他几位藩王必定自危,极有可能一齐针对南郡王府?”
“正是如此!”苏幻风一摆手,“如果真到那时,他们会十分默契地出手,就算南郡王府勉为其难地保住了,那么就等于皇上有了自己的亲信,在朝中做事,自然可以大展手脚!皇上以为,这两样,哪一样是太后所乐见的?”
泉帝摇头苦笑。
“所以,太后怎么可能会答应借粮一事?”苏幻风叹了口气,看着满地的黑白棋子,笑道,“你这个脾气也要改一改,如果总这么意气用事,什么都写在脸上,也许不用斗,就已经败了!所谓城府,就是要让敌人永远猜不到自己此刻在想什么!”说着,缓缓起身,“皇上,奴才累了,想回去休息!”
泉帝点点头,宠溺地看着他,“去吧!”
苏幻风笑着点头,慢步下了假山。
泉帝看着他的背影,暗暗重复他刚才的话……要让自己的敌人,永远猜不到自己想什么……
五月末,岱岚从且黎城回宫。
事情处理得当,自然很得泉帝的欢心。
六月初,三王两公派人递来折子,说好启程时间,泉帝看了折子忍不住又生了好一会儿的气。苏幻风被叫来的时候,看到泉帝一身明黄色的长袍,坐在椅子上不说话。
苏幻风请了安,慢慢凑上前,“皇上,怎么了?”
泉帝把折子往他脚边一扔,“你自己看!”
苏幻风把折子捡起来看了一遍,笑问道:“皇上为这个生气?”
“朕能不气?”泉帝高声道,“三年才来一次,有两位藩王竟然托病不来,只委派了世子随从,谯国公为了给儿子求亲,北靖王府向来不将朕放在眼里,自认入皇城如入平地。”
“求亲?”苏幻风一愣。
“你忘了?先皇在位时,谯国公因为有功,先皇曾答应他要指一位公主给他的儿子,只不过当时世子年幼,因此一直拖着。如今谯国公世子已经十八岁,自然要来求亲!”
苏幻风道:“可是皇上的两位公主一个四岁,一个两岁,这怎么……”
泉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亏你常常自夸聪慧,公主一定是朕的女儿吗?芸绯也是公主!”
苏幻风哦了一声,“原来皇上想把芸绯公主指给谯国公世子?”
“是!”泉帝一点头,“一来这事本就是父皇答应下来的,二来芸绯也到了嫁人的年纪,谯国公所在封地虽然偏远,但谯国公向来极少参与政事,做事又很稳重,很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谯国公世子年少有为,也算是理想佳婿,女儿家择偶,要求不过如此。”
“我想,这三来嘛……”苏幻风见他说完,接口道,“芸绯公主是你最亲厚的妹妹,与其他公主还不相同,如今嫁给了谯国公世子,想来谯国公自然感恩戴德,如此……也算是拉拢了谯国公!”
泉帝哈哈一笑,“幻风最知朕的心思!不过……”声音一顿,笑问道,“你不觉得此事,更像是谯国公在拉拢朕吗?”
苏幻风抿唇一笑,“眼下局势就仿佛罩着一层薄雾,事事让人看不真切,只能乱猜。谯国公为人心思缜密,最能分辨轻重缓急,与其乱猜,不如选中最大的赢家。皇上乃九五之尊,天下俱知,他又携着先皇的旨意而来,就是太后也不能违其心意。谯国公这算盘,打得可真精明!”
泉帝笑斥道:“原来你什么都知道,还全然装作不知,戏耍着朕玩?”
“只是看皇上气闷,故意逗皇上一笑罢了!”凤眼瞄了瞄皇上身后的淳熙,叹道:“小顺子死后,皇上身边的人越发少了,不如我再派个人过来?”
“有合适的?”泉帝问道。
“奴才自会留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