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梁,这个句子里的『Color』改成『combodiam』会不会比较好理解?」
老师既然如此认真尽责,我也不好意思让苏梁一个人燃烧。我卯起来每天开广播听英语,把搁置已久的参考书拿起来复习,苏梁还替我找了不少Trip现场的讨论影片,让我能够身历其境地感受和设计师用外语接触的情形。
「我看看,嗯,确实是改掉比较好,不过这个字只有浅色系的意思……」
我坐在苏梁的办公桌前,苏梁从我身后俯下身,用修长的指尖滑过我刚写下的句子。他的发梢擦过我的耳壳,我看着他的侧脸,他神情专注,一如往常低眉顺目,从这角度看起来,睫毛长得令人心跳加速。
我忽然觉得有点痒。我往旁边让了两吋,离开苏梁发丝的影响范围。
这样魔鬼特训下来,到二月底前,我不只英语总算恢复文学院毕业生应有的基本水平,连日语也颇有小成。苏梁最后放弃稳扎稳打的方式,让我直接死背一些日文常用句型,同样的句子念个五十遍,不会唱诗也会吟了。
「『我爱你』这句日文要怎么说,苏梁?」有次我问苏梁。
「……你问这种句子要干什么?」苏梁瞄了我一眼。
「呃,单纯好奇。」
「『お前の头、可笑しくなる。』。」苏梁一本正经地说。
「……怎么听起来像是『你这家伙的脑袋有问题』?」
「看来你的日文有了显著的进步,恭喜你,郑助理。」
我和苏梁一来一往,苏梁三餐多半自己准备便当,但有时熬到半夜,我们两个都饥肠辘辘,苏梁也会带我出去吃个宵夜。
虽说多数是清粥小菜,但看苏梁穿着一惯的Armani,正襟危坐在我对面挟面筋起来配稀饭的样子,总有种说不出的温馨感。即使是二月深冬,胸口也是暖暖的。
吃过宵夜后,苏梁会用他的Toyota载我回家。他像个担心夜归女儿的老父亲一样,我后来才发现,他会站在驾驶席外,一路目送我走上楼梯,直到我平安进屋,他听见掩门的声音,才会发动引擎离开。
这让我觉得好笑,都快三十岁的人了,还是个男人,竟把我当小小一样看顾。
但好笑之余,竟有股莫名的、类似电流一般的事物,倏地滑过我心头。
Nick送我的颈炼,自从圣诞节那日掉在苏梁家后,苏梁始终没有拿来还我,我几次开口想跟他索回,时机都不太对。苏梁的态度也让我不敢轻易揭破那层纸。
但现在,在这逐渐转暖的三月小阳春里,我竟觉得就算苏梁不还给我,也无妨了。
第二二章
但现在,在这逐渐转暖的三月小阳春里,我竟觉得就算苏梁不还给我,也无妨了。
为了BuyerTrip能够顺利进行,团队也开了不少次小组会议,我们和店长逐一核对店里的条件,包括春装所需的数量、预算、风格和营销方向,日方那里也寄了初步的型录来。但实际做出来的货样,还是要等到当地、看模特儿试穿之后才能见分晓。
随着赴日的时程日近,我们也越来越忙录,我对去日本这件事也越发没有实感。我蹲在拉杆箱前,收拾旅行用的衣物,在床头柜上瞥见Nick送我的耳环。
Nick仍旧是一通电话也没给我,那天耶诞夜的电话,我虽说有第六感,但也可能出于我个人一厢情愿的期待。
再说Nick事后也没打来第二次,以他的炙手可热,在圣诞节迂尊降贵地打电话来问候,我竟还置之不理,我猜他挂断电话后,立马就被波涛汹涌的金发正妹给扑倒在床上也未可知。
我的心境也从一开始强烈地想把Nick抓过来、把事情摊开来说清楚,到后来觉得只要能见上一面说上几句就好。再后来,我竟觉得见不到面也罢,反正就算见了,一切怕也没有什么不同。
而在这个出发前夕,我竟没来由地恐惧起来。
我害怕再见到Nick,可以的话,永远都别再和他见面最好。
苏梁用他的Toyota载我到机场时,全体团队几乎已经到齐了。
最近就算在其他Garbrielle员工面前,苏梁也毫不掩饰他对我的照顾。他替我拎行李,助理发给我们机票时,他还附在我耳边,叮咛一些登机出关的常识,好缓和我因为初次出国紧张兮兮的心情。
Garbrielle似乎把我和苏梁在交往这件事,当作未经证实的事实在传了。从店长开始,每个人都把我们当不成文的小情侣在看待。
关于我们「怎么好上」的过程,传闻也有各种版本,有乐观其成的,也有不少说得很难听的,多数人很老马地表示:我早就发现他们两个有一腿了。我一开始听到时还想澄清,但一方面众口铄金,我也无力回天。
再者,我发觉自己竟没有多大澄清的意愿。
我经历了令人心惊胆寒的登机程序,我虽在网络上已经查阅过很多遍流程了,实际上海关叫住我:「先生,你那个包包要再过一次!」时,我还是紧张得大腿都酥软了,深怕下一秒就会有国际刑警过来把我逮走。
苏梁的机位安排在我旁边,那些行政秘书一个比一个乖觉。苏梁一坐下来就平静地放好行李、关上窗户、系紧安全带,整个飞行过程中,苏梁不是闭目养神,就是低头Check手里的行程表。
我想他一定很习惯这样飞来飞去了。虽然没有Nick这么频繁,但我还是柜哥时,就常听见苏梁领军到哪里出差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