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唬我呢，现在哪有大学。”周老太悲伤过后又开始变得精明了，她也知道悲伤没有用，不如为活着的人多争取一点，“听妈的，妈还害你不成。”
周煜翻个白眼儿，“去不，说不定等我毕业了就有了。”七七年恢复高考，今年已经是1975年了，还有两年的时间，高中毕业混两年，1977年参加高考。
完美！
听了这话周老太幽幽叹了口气，“考大学也好，晓华学习也好，你俩一块考大学。”
周煜惊讶：“他不去顶位子？”
周老太嗤笑一声，“就他那小身板去顶啥位子，他学习好，高中毕业也能当工人。”说着可惜的叹了口气，“若是你去就最好了。”
周煜打定主意要高考的，拒绝的干脆，“别打我的主意，我不去，倒是大哥大嫂看着挺积极的。”
周老太恨的咬牙，“等明儿再说。”老大和老大媳妇什么心思她这个做妈的哪能不知道，老大平时看起来是个怂的，到了这时候竟然还聪明了一回。
不过对这两口子周老太也不惧，任他再聪明那也是她的种，敢不听她的拿鞋底拍死他。
屋里娘俩说悄悄话的时候，外面田凤英也偷偷拉了拉周卫东的袖子，小声嘀咕：“你说妈和老五说啥呢，该不会把老二的位子给老五吧？”说着说着自己就急了，“那可不行，这位子本来就该咱们的。”
周卫东瞥了眼二房的兄弟姐妹四个，拉低声音道：“不能，我可是长子。”
平时田凤英就主意大，可这样的事儿说到底还得当男人的而去争取，又想到来时的路上周晓凤的话，又低声道：“晓凤想顶二弟妹的职位。”
周晓星还在哭着抹眼泪，周晓华也在抹，周晓云抱着周晓朵哄着，可耳朵却是竖起来的，加上屋子实在是小，周晓云还是将大伯和大伯娘的话听到耳朵里来了，顿时站起来道：“大伯和大伯娘现在就惦记我爸妈的职位了？”见田凤英两口子脸一僵，气道，“我爸妈的尸体还在厂委办公室放着呢，大伯，你可是我爸的亲哥。”
周晓云说着说着就哭了，“您和我爸都是我奶生的，我爸现在的魂儿说不得还在呢，您作为亲大哥就打他职位的主意，您这样做真的合适吗？”
当着人家儿女的面谋算人家爹妈的职位，周卫东和田凤英脸上顿时不好看了。
周晓凤拉着周晓云的手道：“大妹妹，我爸妈也是为了你们好啊。你也别生气，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
一听这话，周晓云都要气笑了，将手从周晓凤手里抽出来，冷声道：“为了我们好？呵，究竟为了谁好谁自己明白。”说着将周晓朵塞给周晓华抱着，蹭的站起来，瞪着眼睛道，“我爸妈的职位谁都别打这主意，这职位是我跟晓华的，等晓星晓朵长大了就是他们的，跟你们大房可没什么关系！”
“你！你这孩子！”田凤英刚才还有些尴尬，这会儿可以说就是气愤了，“什么叫跟我们大房没关系？这职位本来就我们大房的，当初若不是我们大房让出去，能有你们爹妈什么事，哪有你们这十几年的好日子，给我们是应该的，是我们该得的。”
“你胡说！”周晓云被倒打一耙气红了眼，声音也不由得拔高了许多，“奶当初都说了，是你们不愿意去，奶舍不得那么好的机会才让我爸顶上来的，我妈更是我爸找关系才上来的，凭什么说是你们让给我们的。”
田凤英撇撇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周晓云快气死了，抹着眼泪就道：“你咋这么不要脸呐，我爸妈才刚死就惦记他们的职位不说，还想把我们往绝路上逼呢？非得我们兄妹四个死在你们面前你们才罢休不成？”
“谁逼你们了，这位子本来就是我们大房的，我们只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怎么了。”田凤英眼神闪烁，听了周晓华的话也有些心虚，可利益当前，哪还顾得上兄弟情深，而且到后面越说越觉得如此，本就是他们大房的。
赵海燕在厨房做饭的功夫就听见外面吵起来了，忙出来看看，瞧见周晓云眼睛哭的通红与田凤英对视，无奈道：“先别吵了，明儿还得去厂里呢，看看人家领导怎么说。”
“凭啥不能说，老三家的正好你也在，今儿我就说了，这老二两口子没了，这职位就该还给我们大房了，这职位本就该是我们大房的，你们三房想都不要想。”田凤英破罐子破摔道。
赵海燕皱眉，瞥了眼田凤英没说话。今儿人家厂长也说了，补偿的职位不在下井，那可是好职位，别说大房了，就是她也有点心动，可就算心动也不能今儿说啊，老二两口子尸骨未寒，亲人就打他们的主意，不该是亲人该办的事儿。
“你放屁。”周晓云急了，口不择言就出了口。话出了口有些后悔，知道不该跟长辈这样说话，可大伯娘的这样打算让他们实在太寒心了。
两人正吵着，关闭的房门突然打开，周煜从里面阴沉着脸出来，瞧着剑拔弩张的两人呵斥道：“吵什么吵？”
田凤英翻个白眼，对周煜理都不理，你自己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有啥资格说她呀。说到底这职位你也想要呗。
周晓云则直接扭过头去不说话，周晓华神色悲伤，从口袋里拿了手绢去给周晓云擦眼泪，抬头看了眼周煜，犹豫着喊了一声，“小叔。”
周煜嗯了一声，冷冷的瞥了眼田凤英，然后走到周晓华兄妹四个跟前，轻声问道：“吃饭了吗？”
周晓华摇头。
“三嫂，先弄点吃的给他们？”周煜转头去看赵海燕，这事本该当大嫂的田凤英来张罗的，可眼瞅着老大两口子那德性恐怕是指望不上了。好在赵海燕是个有成算的，来了之后就进了厨房将里面的几个粗面馒头蒸上了，听到周煜询问，赵海燕忙道，“我蒸了几个馒头，我这就拿出来。”
赵海燕进了厨房，周煜冷冷的看着周卫东，“大哥，我叫你一声大哥，现在死了的是你一个妈生的亲弟弟，他们还在办公室躺着呢，你们就在他们的家里说着让人寒心的话，你亏不亏心啊。”
周卫东被周煜一番话说的面红耳赤，大道理他不是不懂，可是利益当头，自然是先考虑自己，兄弟虽亲可兄弟已经没了，侄子侄女虽然可怜，可到底不是他的孩子。
只是这么当面锣对面鼓的被周煜揭出来，周卫东觉得难堪又有些恼怒，他五弟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家里这么多年供着读书，也没见他说过好话呀。
不过这些话周卫东也就只敢在心里想想了，他可最怕他五弟跟他妈告状了。
周卫东当了鹌鹑蛋，田凤英却不这么好说话，对着周煜便道：“五弟这话什么意思，咱们也是为了这个家好，咱们老周家又没分家，职位给了谁不都是为了这个家啊。就二房几个孩子，职位给了他们，他们就能顶的起来？”
她话一落周晓云蹭的就站起来了，“我和晓华都十六了，怎么就顶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