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默默转过身，一言不发地蹲下去收拾碎片。
父子两人僵持着，谁也不肯先妥协。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松动
一大早的时候，就有几个男人等在银行，等一开门取了钱马上就开车走了。保安见他们神情紧张还想着要不要报警，但是没拦住，总归取钱的那个账户是本人的，于是也不想自找麻烦。
“大哥，咱们到外地躲一阵子吧。”上了车之后其中一个年纪小的担忧地说道，“万一上家知道咱们没有销毁证据怎么办？”赶他们这行的，雇主都是遇到了麻烦但又不能亲自动手，才会找他们这种人，而这其中大部分雇主之所以想要对方消失，大部分都是被人掌握了些把柄在手里。所以这些混混们自然知道雇主们提到的资料指的是什么，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规矩，他们要善后，就要确保万无一失。
但是昨天在抓到陆源之后，出了点小意外，那男的挣扎得厉害，他们就想给他点教训，谁知道没等问出U盘的下落，就不小心把人弄死了，这个人一商量，反正人都死了，他们咬住把东西都处理干净了，雇主也不能那他们怎么样，反正都是一次的买卖，反正他们拿到了钱，以后万一雇主知道了，也找不到人了。于是为首的老大指挥着手下把陆源的尸体处理掉，自己则装作完全了任务打电话找胡敏要钱。
胡敏没处理过这种事，轻易地就相信了他们，痛快地给了钱，可是她刚把钱给那些混混，江以洛竟然给她打电话说自己找到了一些好东西，想要和她一起看。胡敏懒得理他，正要挂电话的时候，却听到那个让她讨厌的男人说如果不来的话后果自负。
因为这一句话，她一晚上翻来覆去想着对方究竟是有什么东西想要自己看，天没亮的时候就破天荒地早早从床上爬起来化妆打扮。
冥冥之中似乎有种预感让胡敏心神不宁，徐松这几天去南方了，这次走倒是没带上她，大抵是有些生意不方便让她知道，胡敏很了解那些臭男人的心理，哪怕再能干的女人，对于他们来说也只是炫耀的资本，实际上在心里面跟不可能百分之百信任，她才不傻，这段时间背着徐松结交了不少人，前半生把赌注都押在一个人身上，这种蠢事她不会再做第二次了。
江以洛这回倒是摆足了架子，让胡敏在咖啡馆里等了他一个小时才姗姗来迟。他穿着一件深色的大衣，十分低调，但看向胡敏的眼神中却多了一些让她看不懂的东西。
“说吧，你找我到底想干什么。”胡敏没心思和他绕弯子，“我可是很忙的，所以你最好的真的有我感性的东西，否则恐怕你以后在圈子里就再也接不到戏了。”
“哦？”江以洛似笑非笑地坐在她对面，微微扬起下巴，有了筹码，他再也不用对着这个女人摇尾乞怜，自然底气十足，“我来是想通知你，我需要‘异人’试镜的名额。”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这么和我说话！”胡敏骂道，目光随即他江以洛身上打量了一下，轻蔑笑了一下，“如果你想去试镜，我倒是可以给你联系几个投资商，把他们伺候好了，说不准还能在柯袁那么通融一下给你个机会！”
她的话音未落，江以洛就把他面前的那杯水泼了过去。
“你！”胡敏被淋了一脸水，显然没想到对方态度这么嚣张，她傲慢惯了，哪怕落魄的时候也没人敢这么对她，正想站起来破口大骂，却见江以洛掏出手机利落地从文件夹里找出一个视频，然后翻过来播放给她看。
胡敏的脸上顿时褪去了全部血色，手指颤抖着质问他：“你……你怎么会有这段视频……”
怎么可能，陆源不是说过没有把视频给任何人看过么，为什么江以洛会有。
“你都要杀他了，他难道不会给自己留条后路么？”江以洛冷笑了一声，“试镜的时间是周一吧，我等着你给我发地址。”
他把手机收回来，重新戴好墨镜，走到门口后回头深深地看了呆滞的女人一眼，好心地提醒她：“我可没有陆源那么好处理，媒体狗仔天天盯着，如果我有任何闪失，你以为你会置身事外么？所以别动那些歪脑筋了，我只不过想在娱乐圈混口饭吃，帮我对你没有任何害处，相反如果我红了，相信你公司背地里那些运作会更容易一点，毕竟你那里几个新人的片酬加在一起也没有一个一线巨星的多吧？”
说完，江以洛就毫不犹豫地走出了咖啡馆的包房，他自信胡敏一定会听他的。
果不其然，当天晚上，他就收到了胡敏的短信。上面有面试的地址，还有警告他不要得寸进尺。
“这是互利互惠，女士。”江以洛难得心情好地回了一句，起身去酒柜了拿出一瓶红酒，餐桌上孤零零地摆着一只酒杯，可惜没有人为他庆祝。
他垂下眼帘，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个看似不正经却处处温柔地照顾他的男人，神情晦涩不明。那是他无限接近幸福的时刻，可惜终究还是错过了。
陆先在陆承的公寓住下了。他这次回来也不算是丢下工作，正巧有个研讨会要持续一个月，他占了个名额，打算把自己儿子的性向掰回来。
那天许博衍敲开了陆承家的门，之后和陆先两个人在书房里谈了一个多小时，具体什么内容都没有让陆承知道，后来他问过，许博衍也没说。最近两个人不敢有什么过于亲近的举动，都是陆承接他下班，两个人回来后在地下停车场坐一会儿，然后一起上楼，各回各家，搞得真和地下情似的。而一向喜欢许博衍的陆先，也破天荒地没有叫他过来一起吃饭，不过以他爸的角度，也能理解，没有把他们两个都打一顿赶出家门，已经算是客气的了。陆承很庆幸他爸是文化人，奉行君子动口不动手的理念，才让两个人能免受点皮肉之苦，最多不过一个月，也没什么不能忍的。
但很显然许博衍和陆先的谈话并没有什么效果，因为他爸开始积极地给他安排相亲了。
“我好歹也是个公众人物，您这么大张旗鼓的到时候再被媒体乱写一通，像什么样子嘛。”陆先只敢小声抱怨，“搞得像我没人要似的……”
“没人要也比和男人搞在一起好。”陆先没好气地呛了他一句，不过很快意识到这句话太难听，便干咳了一声，给自己找了个台阶，“我都联系了，你不想去也得去，也不是让你订婚的，就看看，万一喜欢呢。”
“我不会的。”陆承说得斩钉截铁，“爸，还记得我春节时和您说的话么？”
陆先神色复杂，如果他那时候就知道自己儿子说的那个“女朋友”是许博衍，恐怕无论如何也不会说出什么都不介意这样的话，为什么偏偏就是那孩子呢，要是换了一个人，恐怕也就不用他这么费心了。他大可以简单粗暴地把两个人分开，但偏偏两个都是他的儿子，这样的事放在谁身上都是家丑，陆先一直单身，自然无人可以商量，再加上那天在书房里许博衍信誓旦旦让他同意两人到外国结婚，并且也承诺会代孕不会让陆家无后，这倒是让陆先松动了一半，但另一半还是想努力把他们拉回正轨。
所以陆先和他约定，如果在陆承三十岁的时候，他们还能这么坚定，就不再反对，并且这段时间他们不能拒绝自己安排的相亲。
“爸，我不会喜欢上别人，你这么做，只会耽误别人，所以别再安排这些事了。”陆承的一句话点醒了他，“如果你有个女儿，你的朋友明知道自己的儿子是同性恋，还要去撮合他们在一起，你会怎么想？”
“我这辈子什么人都看不上，就只想他他在一起，如果不是他，那么我宁可像您这样后半辈一直单身。”
“爸，您一直没有再婚，除了顾及到我的感受，难道不是也因为您心里只能装下妈妈一个人么？”
“所以，我以为我的心情，您是能明白的。”
陆承说完这些话之后就退出了书房，陆先望着儿子执拗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可怜天下父母心，难道他的坚持真的错了么。
陆承终究还是没有去相亲，他打电话和女孩子道歉并解释了，好在对方也比较通情达理，这件事就过去了。但是他没有想到被安排下相亲的并非只有自己，他爸想得还真是周全，把许博衍也算上了，不过对方没有他这样的耐心，直接安排萧齐去处理，没想到萧齐和那个女生聊得还不错，都已经约会过几次了。
对于屡次相亲失败的萧齐来说，这倒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陆承吃晚饭的时候把这事当成段子讲给陆先听，陆先难得笑了，父子俩之间僵硬的气氛也有所缓和。
“要是真的成了，记得让他们请我这个媒人喝杯茶。”他的语气缓和了不少，难得往陆承的碗里夹了一筷子菜，“这家的外卖也太难吃了，还不及小衍的四分之一。”
陆承就听着他爸把他从大众点评上五星好评的餐厅打包回来的菜贬低得一文不值，趁机狗腿地说道：“你要是愿意，以后我让小衍天天给你做饭都行。”
陆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什么都让他做，要你这个儿子做什么？”他见陆承低头不言语，又补充了一句，“明天开始让他教教你做菜，这么多年你都没给我正经做过一顿饭。”
“好好好。”陆承正埋头扒饭，忽然反应过来，似乎还有点难以置信“爸，您的意思是？”
“什么意思？我就是想吃顿自己儿子做的饭而已。”陆先放下筷子，“我之前答应小衍了，如果你们三十岁时还能在一起，其他的就自己看着办吧。”
“谢谢爸！”这相当于就是同意了啊，陆承激动得扑过去抱住陆先，“谢谢你！！”
“唉，算了。”陆先嫌弃地把他推开，“我年纪也打了，你们年轻人的思想跟不上了。”
似乎现在年轻人对于这种事没有那么排斥，就拿他带的那几个女学生来讲，竟然还专门喜欢看那种，也真是让他难以理解。
“总之，我也没有支持你们，你们好自为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