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是微微侧过脸,盯着我道,“阿归,我们现在坐在如此冠冕堂皇高高在上的地方。你仔细瞧瞧旁人的嘴脸。几乎每个人都活得那么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每个人都怀着那么多明暗制衡的心思异梦。可唯独你,抱怨的还只是昨夜自己的姐姐为何不辞而别,你该是何等幸福的孩子啊。”
哑口无言,我在她眼里,果然幼稚的可笑。
她甚至连给我一个稍微像样点的离开理由或是简单安慰都不愿。
何等幸福的孩子么。。
心中登时又窒堵了起来,原来我是幸福的么。。是啊,在人们眼中,我是应该就是个无所事事的闲散亲王罢。。又怎会不幸福呢。。
“你对我说的那些话,是玩笑也好,消遣也罢,全都无所谓了。”我深吸了一口气,从袖口掏出那个青色的小瓶,放在她的案上,落下一句,“可我,总是不想食言的。往后记得随药服用罢。”
说完我便站了起来,向楼下走去,有宫人追上我问道,“归殿下。。太后问您这是要去。。”
我烦躁地一摆手,打断道,“本王要去如厕还不行吗?”
此言一出,那宫人的脸色变得很奇怪,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
应该从没听过哪位亲王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出言粗俗不雅罢。
管他呢,反正我本来就是假冒的,才不在乎什么颜面!
我怏怏地下楼,走了好远,回头一望。
天边被满城的灯火映得绯红,高楼上的人影朦朦胧胧地映在帷幕上,像极了我以前在冀州街头看过的皮影戏。原来从下往上看,如同雾里看花,竟是如此的不真实。
阵阵钟鸣声从高楼里传来,我身边本就熙攘的人群一下子变得更加狂热拥挤。
“要发太平钱啦!要发太平钱啦!”人们欢呼着,纷纷仰起头伸着手,朝高楼方向成群结队地涌去。
帷帐被掀卷而起,人们得以见到那些皇胄贵人们的真容,全都开始山呼‘万岁千岁’。
很快,铜币从宫人手中纷扬落下,落在青石板的地面上,铿然作响,像是一场华丽而奢靡的疾雨。
人们哄闹着争吵,天家富贵,万民归心,就在此时,就在此地。倒像个绝好的笑话。
只有我一人呆呆站在原处。
从来没有觉得这一切离我这般远,与我这般不相干。
可我站在芸芸众生之中也没什么特别的,所以高楼之上也无人注意到我。
在这一刻,我忽然生出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好像我才是真正格格不入的那个人,无论是庙堂之上,还是江湖之中,都很难有地方让我可以无忧无虑地做自己。
我叹了口气,终是背朝高楼,背朝争抢成一团的人们,打算离开。
在我转过身的一瞬间,我瞧见了一个和我一样的人。
一个穿着黑色带兜帽看不清面目的人,正站在不远处的街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