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场丧仪从哭灵到平土要花接近一个月的时间,可是战局一瞬万变,根本不能再拖下去。
只有内朝稳了,才能继续下这盘棋。
在当天晚上,整个山庄里灯火通明。
这一次,来了太多的人,以至于仆人们不得不把温泉旁最大的庭院打扫出来,铺上软垫布上银炭小炉,还牵出电线插座出来,方便布置灯光和麦克风。
皇族,贵族,文臣代表,武官代表,巨贾富商,还有茗秋的核心成员,加起来就有五六十人。
而临国的人也是连夜赶来——大多数人都已经在楚州和海州购置了庭院,过来也只需要开车几个小时。
整个升跃合金和敬梓化工虽然这一年里在临国的势力被极大削弱甚至架空,可他们以及江银商会的投资者们早充分渗透进了最初连体系都没建立起来的和宣常化工业,如今几乎连绍兴制造里都安插了不少他们的人。
也正因如此,带有江银原身份的人几乎来了四十多个,代表了接近八个公司和投资方。
许多平民都以为权力便是地位,坐上龙椅、拿走权杖、带上皇冠,就可以成为万人之上的掌权者。
可真相是,任何权力,从来都不是一个个体,而是一团势力。
就像每个美国总统背后都站着三四个财阀,利用总统的喉舌来为自己谋求利益,不然美国枪支协会也没必要在每届竞选时给双方同时注资巨额。
站在台前的,永远都只是一个木偶般的话语人。
而木偶背后的线,是握在他自己的手里,还是被一群人强制操纵着,就是另一回事了。
聪睿者都会极力培养扩大自己的整个团队,甚至以充分渗透商界与军务为基础,来握紧自己的话语权。
如果柳恣当初没有购置下整个殊元集团,没有入股军火业,没有把自己的旧有资产趁着改革扩大翻倍,他在参政院说话的分量也高不到哪里去。
他们今晚要商议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谁来扮演台前的这个木偶。
上下议院其实早就已经拟定,不仅充分照顾了皇族贵族,暗中补偿他们足够多的利益和名誉,让他们能够继续在光辉的照耀下醉生梦死,也早就给商人们更多说话的权利。
哪怕不用算命先生推演,睁眼人也几乎都看得出来,伴随着实体工业的疯狂发展,可能十年内,只靠血缘苟活的贵族地位会不断被逐出这个圈子,而阶级之间的通婚也会越来越频繁。
“我和张先生这边的意思是,我们不参与这件事情的商议。”胡凭羽依旧妆容精致,只扫了眼在座那些眼神各异的男人,不紧不慢道:“所谓首相,也只是个代表而已,你们也不用太紧张。”
汤思退自己啰啰嗦嗦的讲了太多,但把所有真实的想法全都压了下来。
这个角色,不能太有地位和威望。
蒋芾家世才学样样过人,让他上首相之位,等于会扶持世家大族的势力,那些商人断然不肯。
陆游手里握着整个商部,他经手的生意和产业太多,如果这个时候再锦上添花,他就极可能从首相攥着权力变成摄政王,哪怕没有夺权的心思,也断然会给商人太多好处,以至于势力再一次失衡。
他在听其他人高谈阔论的同时,一直在找新的人选。
能够让所有人提防的人,就是能让所有人放心的人。
没有根基不足以造成威胁,却应该足够有地位。
能够灵活协调贵族和商人之间的关系,并且最好和他们都有利益牵扯。
“等等。”
他突然站了起来。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这个汤思退跌跌撞撞地绕过一众人群,径直快步走上演讲台,拿走了那个浙商手中的话筒。
“进之不才,想以己身举荐一人。”
他的目光,落到了云祈的身上。
金国。
完颜雍这两年里都失眠难寝,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老了下去。
好消息是,他联合着蒙古克烈部、白鞑靼部还有扎只剌部,直接促成了北方一整块国土的联合。
而这一大片的草原,几乎比南宋的全部领土还要多。
克烈部的人虽然性子桀骜,可同样看不惯那南人皇帝为威作福,只与他议定了联盟,肆意掳掠南部一带的多个城池,无论女人粮食统统抢走。
整个蒙古草原的面积比中原要广阔数倍,但也正因如此,十余个部落各自分裂,从来都无法一统。
也正趁着这个机会,完颜雍得以利用早已归顺的白鞑靼部向多个部落示意友好,各种珠宝首饰也纷纷送过去,还划定了地盘表示只要抢到了都归你们。
以女真族的气性,想要彻底与南人融合,就只能同化自己内部。
无论女真还是蒙古,都没有自成体系的教育制度和官僚制度。
他们是游猎和游牧民族,生来骁勇善战,注定在北方才能坐稳位置。
能稳住东部的那片稳定的粮食供给之地,再在北方多养一些蒙古马,事情只会越来越好。
如果李石伯父还活着的话,恐怕也会觉得颇为欣慰吧。
完颜雍不断算计着地图上不同区域的得失,只希望找到更多的主动权。
有探子失魂落魄地快步跑了回来,几乎两条腿都被透支的打哆嗦:“官家!官家!”
“临国一天之内拿下东部七城,连沧州都已经攻破,恐怕今晚就已经到瀛洲了!”
“什么——”
那临国之前七年里都毫无动静,唯一一次动手还是因为金宋联合近二十万兵力围剿才动了怒,说和时也还算好商量。
如今怎么就突然动了手?!
“所有战报都在往国都邮,下官是跑死了三匹马才赶回来的!据说他们临国动用了神仙鬼鸟天兵天将,一路杀过来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不知道是用了些什么妖法!整个东部七城有六城都是不战而降,只有一城近一个时辰都不肯表态,直接被一炮炸掉了城门!”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