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始至终,从落葬到出殡,海陵王都不曾去一趟良乡,再去见一面亡故的爱妻。
可在之后的岁月里,从他登基到死去,宫里的后位都空缺如故,仿佛还在等待着她的归来。
完颜雍反了。
正隆六年五月十七日,南征万户完颜福寿率两万金军自山东前来,完颜谋衍率兵自常安前来,两路军队先后入城,直接簇拥在了海陵王府前。
完颜雍在走出门户的那一刻,众将齐齐匍匐在地,山呼万岁。
完颜亮弑君上位,不仅屠戮宗亲,夺人妻女,还嗜杀狠厉而用兵无度,南宋尚未谋定便率大军伐真龙之国,当真逆贼!
他这一反,消息直接如闪电一般从东京蔓延而去,不出十日就到了汴京!
可汴京哪里有皇帝,那完颜亮还逗留在扬州之北!
汴京城乱成一锅粥,消息再度往南遥度,由斥候疾马追上那行进之中的中军,却发现皇帝依旧不在!
中军正由耶律王祥带着向扬州城行去,此刻消息根本捂不住,两三日内遍传了个底儿掉!
而在另一头,完颜一行人正待在军中,只吩咐耶律元宜和另外两人回去传令调遣沙袋之事。
完颜亮有意在白天再去会会这铁幕,他想看清楚这天堑一般的高墙到底是怎样的。
手电筒虽然炽亮,可终究只能照亮一小片区域。
他甚至想自己也打扮成临国人的模样,进去看看这被传的神乎其神的国家里头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哪怕只是待在这城外,都能听见许多难民几乎狂热的讨论种种谣传。
耶律元宜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正在快马加鞭的往中军赶。
他对能否打败临军已经没有太大的念想,此刻能够离那疯子远一点也是好事。
这积累沙袋的事情……有说法吗?
从前金军攻城时也曾经用过这种法子,不仅可以稳固城墙不至于坍塌伤人,若沙袋堆严实了甚至可以让骑兵也踩踏而上。
但这铁幕之高,当真是从未目睹过啊。
耶律王祥在军中等得心焦,终于听见哨兵来报说是耶律大人来了,忙不迭奔出帐外去迎接。
“父亲!”
耶律元宜从未见儿子有这般不加掩饰的焦急神情,下意识地把他拉回帐中叙事。
在回来的路上,他就感觉哪里不对——附近的兵士怎么都在窃窃私语,而且按照道理,中军应该急行不止,怎么现在半路修整下来了。
“官家吩咐我回来带兵去收缴壮丁,再积累沙袋准备攻城。”耶律元宜接过杯盏一饮而尽,琢磨道:“这铁幕或许也攻的下。”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耶律王祥匆匆道:“东京那边,已经反了,改元大定,再拥为帝!”
又换皇帝了?
耶律元宜的表情空白了几秒钟。
这是第几回换皇帝了?
辽国灭亡一次,金国的皇帝被那完颜亮给杀了。
现在他好不容易得了这完颜亮的信任,东京那边又造反了?
“东京的皇帝听说叫完颜雍,就是之前的海陵王,”耶律王祥同样一脸的一言难尽,急切道:“自打这完颜亮登基以后,同宗室的人被杀了不少,好多人都既怕又恨,出这事也难免。”
“但是,咱们站哪头啊?”
搞不好下一个墙头站稳,这临国就把金国给灭了,之后他们还得改姓跟着姓柳……
耶律元宜看着儿子慌乱的神情,只伸手拍了拍他的肩。
“行军吧,先去南边接应官家。”
“哪边赢了,咱们就跟哪边。”
第49章 狙击
孔知遥忙了几天,整个人走路时都有些精神恍惚,差点被路边的驴给了一脚。
一切跟他预计的都不太一样,特别是厉部长。
原来真的凶不是班主任那样声色俱厉的教训人,但凡教训那都是带有教育性质的。
厉栾从头到尾的态度都是——‘不会自己学,学不会就自己滚。’
孔知遥越接近参政院,就越不想滚。
这里有空调不说,虽然房屋简陋了些,可做的事情却是学校里那些死读书的呆子们想象不到的事情。
他哪怕只是在食堂里坐半个小时,左边耳朵能听见有人交谈大棚和点滴式供水的设计,右边能听见有人在讨论宋国的历史。
来到参政院,等于来到信息和机遇的风口。
哪怕孔知遥只是周末回家时漫不经心地提几个词,他爸爸都会露出一脸郑重其事的表情。
——全家人从来没有这么专注的听他说过话。
一想到自己还只是在参政院的最底层,孔知遥就有种站在湖边的感觉。
湖面看起来无波无澜,可谁也不知道水有多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