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叶寅年龄合适,只是他有一门手艺,平日里自己的活都忙得不行,腾不出空。叶辰也不打算扰了他的人生轨迹,最多日后支持他开一家店铺,让他放弃手艺管理豆腐坊有点难为人。
剩下就几个小的,叶耀和叶辉今年都十四岁,叶辰押粮入京回来后,就将他们送去认字,同样没时间。
算来算去,竟只有白武勉强凑合,只是没人带,把他放出去,无异于羊入虎口,只有被拆吃入腹的份。
正犹豫间,叶春带着叶虎叶豹闻讯上门。
叶辰略感诧异:“你们怎么来了?”
经过押粮入京那几个月相处,叶春跟叶辰之间关系更加深厚,不像叶虎叶豹因着村里人那么对待叶辰一家而心生愧疚,少了随意,多了些拘谨,当即代表三人发言:“村里乱七八糟的,人心都散了。”
叶辰:“怎么回事?”
“所有人都全须全尾返家,村民后悔闹事了呗。”话题一开,叶虎也不再感觉束手束脚,很是直白道,“不少人都想再到豆腐坊上做工,只是他们暂时都不敢来,以后说不好会上门找白二奶奶说情。”
听叶虎这么一解释,叶辰就明白事情来龙去脉。要是村民在运粮途中没了几个,那他们必然会照着叶威霆预计那样,团结一致对外,而这个外自然就指的是他。
现在,外在因素没了,就开始闹内讧,有着叶朔这个七品武官威慑,村民不敢上族长家闹事,但背地里肯定没少数落埋怨。
这还真是意外之喜。
至于叶春和叶虎叶豹为何敢上门,这很好解释,他们两家没参与那次事件,还都出手相帮,自然没有这个顾忌。
这么晚才来,叶辰估摸着他们怕是不太好意思。
那件事闹得很难看,哪怕跟叶春他们不相干,作为同村同族,也觉得脸上无光。这次就他们三个过来,估计是想探探路,要是叶辰没将其他人做的下作事牵连到他们头上,后续估计还会有长辈出面缓和关系,加深联络。
没瞧见叶家豆腐坊刚毁没多久,很快又起了个新的吗?这样的人家有交好的机会,若不赶紧抓住,那岂不是傻?
村里最近不消停,还不就是为了这?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村民现在心里恨着呢。
殊不知这一切都是咎由自取,与其把罪过全都推到始作俑者身上,还不如想想怎么发家致富,光抱怨推卸责任有何用。
世事大抵如此,人们不会从自身上找错误,一切都是别人造成的,他们很无辜好哇。
叶辰心中嗤笑不已,就这样的货色,有一霎那间,他都懒得出手对付他们,不值当。不过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吃了他的都得给他吐出来,他的茬岂是那么好找的?
只可惜,叶辰暂时腾不出手来,就让他们再逍遥一阵。
叶辰明知故问:“那你们来是?”
“辰叔,我和虎子兄弟来城里找活干,你这边要是收人,那就不去外头瞎忙活了。”叶春搓着手,微有赧色。
叶辰略一思忖,道:“豆腐坊暂时不缺干活的,不过缺管事,你们要是愿意,就去每道工序上先熟悉熟悉,若能胜任,当个小管事不成问题,要是本事够大,大管事也可以派给你们。”
叶春三人闻言,眼睛亮晶晶的,这可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事,来之前顶多认为能当个普通工人,谁想还有这么好的事情在后头等着他们,这真是喜从天降。
三人忙不迭应下,还没安顿下来,就嚷嚷着要立即上工。
叶辰莞尔,不过没答应。岗位都有定数,没安排好就插进去,效率太低。
赶一只羊是赶,赶两只羊也是赶,叶辰不在乎前期那点投入,他没有厚此薄彼,包括白武在内,叶家几个半大少年人人有份。
自打从西京返回后,叶辰就没再遮着掩着,不说其他,光他在北荒买了一大片地,经衙门登记造册过手的钱,就足以令人生疑。
显然,仅靠豆腐坊那点出息,支撑不起叶辰如此开销。
至今还躺在床上的王县令一获知这个信息,当即病也不养了,立刻上书一封,告病还乡。无他,不用细查,他就能推知焰酒的出现十有八~九跟叶辰有关,如此一来,叶辰就同庆安侯大公子搭上关系,他这病来得蹊跷,久治不愈,说不定这其中就有庆安侯府手笔。
越想越觉得如此,王县令是一刻也不想多待,还没收到上头发下的文书,就打着治病的幌子离开晋岷县,一切公务全交给县丞等官员代办。
县丞等人乐得如此,自然不会阻挠,王县令带着家眷不日即走。
许三爷不像王县令如同惊弓之鸟般走了个没影,不过他也没好到哪去。在发现叶辰身家不对,他追着这点深入调查,答案便呼之欲出。
那一刻,许三爷脸色铁青。
几日后,从许二老太爷府驶出几辆马车。
继王县令之后,许三爷也跟着离开,带着一家老小进京去了。
不是许三爷认怂,他那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他背后有靠山不假,但远水救不了近火,有庆安侯府插手其中,他无法暗中把控整个晋岷县不说,更要命的是他没那个底气跟庆安侯府对上。
庆安侯府虽然同在西京,但庆安侯最大的势力却在镇北府。
整个镇北府都得给庆安侯面子,不凑巧的是,晋岷县就在镇北府边上,离着府城不过几百里而已,而距离西京足有几千里。
许府原本在晋岷县也算枝繁叶茂,可惜,许大老太爷和许二老太爷两房起了内讧,许彦青这边能支撑到现在,显然也不是吃素的,虽说许三爷依然话语权极大,到底此消彼长之下,不及两府同心协力之时。
而庆安侯府虽说只在这里设了个别院,以往不显山不露水,到底也发展了十几年,绝不可小觑,特别是当他们不再蛰伏时,便露出獠牙,谁也不敢轻易去碰触他的逆鳞,哪怕许三爷也忌惮得很。
晋岷县天高皇帝远,死个把人真是不要太简单,到时候连个凶手都没处找,那岂不是死了都白死?
说白了,无论王县令,还是许三爷,都怕死!
他们惜命着,往后还有大把荣华可享,实在没必要为争这点长短就招惹上一个煞星。
庆安侯对敌心狠手辣的名声可是早就传遍整个镇北府,许三爷自然有所耳闻,与其等哪天庆安侯府上下两代一个不顺心,就拿他祭刀,还不如去西京寻求家人庇佑。
庆安侯在镇北府跺跺脚就要震三震,天子脚下,就不是这么回事,皇亲国戚那是一堆堆的,庆安侯府再怎么尊贵,那也只是勋贵,而且还被当今忌惮,别说做不到一手遮天,就连平常行事都得掂量一番。
许三爷就这么逃之夭夭,只留下几个管事管着一应产业,很快就沉寂下来。
这个表现跟先前不声不响的庆安侯府别院众人行事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没了许三爷和王县令从中作梗,又有庆安侯府这杆大旗镇着,叶辰办事前所未有的顺利。
叶宁仁拿着叶辰给的银子再次走进县衙,步出衙门时那叫一个春风得意。他就一个小小的村长,何曾受过如此礼待?
衙差竟然将他一直送到门口!这在以往,他想都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