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羡宁从他后面走了上来,跟郑局长点了个头,看着地上的齐大栓道:“怎么回事?”
洛映白道:“这人性骚扰……”
夏羡宁立刻皱眉:“骚扰谁?”
洛映白:“……你说呢?”
夏羡宁怒道:“找死。”
洛映白:“……”
他真的不敢深想自己在夏羡宁的心目中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就能活活把他师弟给操心成这样。
洛映白将吕露推到夏羡宁怀里,扭头跟郑队长说:“对了,这个开车的的手机上有个qq群,里面还加着很多人一起讨论,估计都不是好东西。”
齐大栓一脸憋屈,嘴唇颤抖地瞪着洛映白,想要与他互相伤害,于是再次声音微弱道:“他真的是个卖器官的,你们搜搜,他身上有刀……”
夏羡宁冷喝道:“闭嘴!”
齐大栓:“……”
这个官官相护的强权世界,太黑暗了!
洛映白看了齐大栓一眼,道:“你就是个……哎,算了,下次我领个人过来骂死你。”
他本来想恶毒的说一句“你就是个傻逼”,但从小到大洛钊管的太严,从来不许他说这种“粗话”,以至于洛映白酝酿了一下,还是没说出来。这种时候他就不得不非常怀念一个号称毒舌之王的好朋友了,想当年跟在对方身边,骂人这种事他根本不用亲自费脑。
吕露所中的迷药并不严重,很快就失去了药效,当她终于安全地回到了家中之后,再回想今晚发生的事,简直就感觉像做梦一样。
她倒了两杯水,递给坐在自己对面的夏羡宁和洛映白,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苦笑道:“谢谢你们。”
洛映白笑道:“没关系,你没事就好。”
夏羡宁看了一眼时间。他办事效率很高,刚才洛映白去找吕露的时候,他已经通知下属跟有关部门进行协商,暂时在那条路旁边布下了阵法,准备重新整修路段,虎口煞的问题也已经解决。现在是凌晨一点左右,也不知道那传说中的唢呐声还会不会来。
他这个念头刚一动,洛映白已经在旁边问起了唢呐的事情。
吕露这才明白,说道:“我说怎么这么巧,原来你们是为了这件事来的,你们也是警察吧。”
她顿了顿,一直有些漠然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些许畏惧的神情:“我也不知道那些声音什么时候来,所有的怪事我一点都察觉不到,要不是已经很多人告诉我,我根本都不可能相信……因为只要到了那个时间段,我就不会醒来。我猜测可能是两点到四点之间吧。”
洛映白想起微博上的内容:“做噩梦吗?”
吕露点了点头。她的睡眠一向不好,以前睡下之后半夜经常会醒过来好几回,有的时候遇到好看的电影,没准还会追剧到第二天早上。结果最近无论她在干什么,每次只要到了半夜两点一定会陷入沉睡,四点之前从来都没有清醒过,至于这两个小时之间外界发生过的事情,恐怕就算是着火把房子烧光了她都不知道。
她沉浸在一个噩梦中。
吕露回忆着说:“每天的梦都是同样的内容。我坐在一顶白色的轿子里,被四个人抬着,前后都有很长的队伍簇拥,周围喇叭唢呐吹吹打打,一直把我带到一片空地前下轿。”
她描述的场景洛映白并不陌生,这是典型的结冥亲。有一些农村的未婚男子死后,家人怕他在地下寂寞,就会设法为他在阴间结一门亲。大多数都是同样找未婚女子的尸体合葬。也有少数情况是当找不到合适尸体的时候,用活人的生辰八字代替。
前面的开头很寻常,可是问题就在于吕露之后的叙述,她说:“那片空地上放着一口巨大的棺材,当我走下轿子之后,棺材上面就会裂开一个口子,然后所有的人都一起伸出手,拼命把我往里面推,直到将我活生生塞进棺材里……”
吕露喃喃道:“我拼命地挣扎叫喊,告诉他们我是活人……我真的是活人,可是所有的人都漠然地看着我,说我已经死了!没有人肯相信我!”
洛映白思索了一下,说道:“你进去之后呢?”
吕露稳了稳心神,继续说道:“我进去之后,能够感觉到自己身边躺着一个人,里面很闷,很挤,怎么挣扎都跑不出去。我拼命地在棺盖上抓挠,告诉自己我不能死……直到觉得要窒息而死的时候,就会感到有一双手在身上一推,然后我就醒过来了。”
她讲故事的神情淡漠而平静,没有太多恐惧之色,直到说到最后,脸上才露出些微的迷惘。
她最后说:“每晚都要经历一次,那种百口莫辩的绝望,我不会忘记。”
夏羡宁思考着她说的话,洛映白凑到他旁边,小声道:“很奇怪是不是?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冥婚,但现在看来可不大像。如果是死人与活人结亲,那么吕露梦到的应该是那个娶了她的男鬼才对,怎么反而她进了棺材里?”
夏羡宁明白洛映白的意思,一般来说生魂生气旺盛,是不可能被塞到棺材里面去的,吕露先进去又被推出来,这代表着什么呢?
他自己本来思路清晰,可是正想的认真时洛映白却这样凑了过来,那熟悉的气息让夏羡宁心中一乱。
洛映白的手指在他自己的膝盖上轻敲着,深蓝色的牛仔布料映衬着白色的皮肤,夏羡宁的目光就情不自禁地被吸引了过去,觉得洛映白那一下一下好像都敲击在他自己的心上,心跳的节奏就也不由跟他敲击的动作变成同一个频率了。
滚烫的情绪在胸中翻涌,所有的思维都变得混乱而温柔,他忽然想到,自从上次过后,两人就再没有亲近。
夏羡宁蓦地握住了洛映白的手,猝然道:“师兄……”
别敲了,我的心好像被你攥在手里,都敲乱了。
洛映白满脸莫名,低头看看交握在一起的手掌,然后抬起另一只空余的手摸了摸夏羡宁的头:“别怕啊,师兄在这呢。”
说完之后,他觉得自己非常慈爱,很有师兄风范,于是得意地笑了起来。
夏羡宁看了他一眼,手是收回去了,眼中却渐渐盛起笑意,悠然道:“所以一会无论看见什么东西,可千万记得别扯着我不松手啊。”
这要是换了个人,恐怕早就被这对狗男男给闪死了,幸好吕露性格冷淡,自带秀恩爱屏蔽系统,还以为他们是觉得事情棘手,于是真诚地说:“刚才打车的时候你救了我,我已经很感谢了。现在这事本来就很奇怪,你们还是走吧,免~得~一~会~被……我……连……累……”
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语速竟然越来越慢,那慢悠悠的声音响在午夜的房间中,透出奇诡之意,最后一个字的话音还没落,吕露眼睛一闭,就此倒在了沙发上。
洛映白上去看了一眼,回头道:“她睡着了。”
夏羡宁点了点头,现在他手表上的时间显示的正是两点整。头顶的灯灭了,整个房子陷入到黑暗之中,当身旁的空间绝对安静的时候,两人能够隐隐听见一阵极为细微的唢呐声。
洛映白小声道:“咱们离远一点。”
他们两个身上都带着符咒,不怕被邪物察觉,躲开只不过是为了即将到来的队伍让路。
喜气洋洋的乐曲声越来越清晰,最后几乎到了震耳欲聋的地步,一个长长的队伍“飘”了过来,穿墙而入,脚不沾地。
打头的是两个身穿直筒白袍的人,头上各自戴了一顶半米高的帽,脸上用油彩画的看不清楚面貌,手里拿着乐器,正卖力地吹奏,同时身体晃动,手舞足蹈。
紧跟在他们后面的人也是同样打扮,只是手里拿着的东西各自不同,有的是灯笼,有的是招魂幡,最中间的四个人抬着一顶白色的高轿。
门外又传来邻居愤怒的谩骂声,这帮人却恍若未闻,队伍里唯一没穿白衣服的干瘦男人太监一样吊着嗓子,高喝道:“落——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