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儿,景嵘摸了摸自己的唇,眉头紧皱着,似乎在纠结应该如何表达。
“我的父亲一直以为奥克匹斯只是对异能基因过于偏执的民间团体,一直没有放在心上,但后来母亲发现封家在偷偷与混进基地里的人类联系,这才撞破他的勾当。也是从那时起,我住进那栋楼的顶楼,被规定严格的门禁和出入时间,不允许与基地里一切陌生人交谈。她意识到有些事情开始变得不对劲了。”
易安歌想起自己第二次误入裂缝后看到的景象。那居然不是景嵘的父亲要求的,而是他母亲。易安歌一直觉得景嵘的母亲是个温和柔弱的性子,却没想到她会囚禁自己的儿子,看起来当时的情况要比他想象得要严重上许多。
但是……
易安歌看了看他,说,“这关不住你吧?”
像是想到了什么,景嵘的眉没有皱得那么紧了,唇角也微微勾起,“是啊。”
易安歌也笑了起来,但很快,他便收敛笑容,问,“那你父亲呢?”
景嵘的目光沉了下来,说,“我不知道。”
所有的事情都和母亲有关。发现封家的不对劲、保护自己的儿子、意识到出了事,但从始至终都没有父亲的影子。
也许这就是景嵘和父亲关系不好的原因之一。他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到底有没有背叛基地,背叛他们的血肉至亲。
想到这儿,易安歌又想起了另一个人。
“你的祖父也是?”
他知道景嵘不是个没礼貌的人。就算有的时候会很冷淡,但那也是对着小组内的成员,而且那种冷淡也是他表达亲近的一种方式。对外人景嵘一贯很谨慎,如果三番两次都表达出厌恶,那一定是有哪里出现了很严重的问题。
景嵘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对。”
“还记得他说过什么吗?”景嵘问。
易安歌想了想,脸色就是一变。
——它是异数,是为不祥。
如果说他们要寻找的这种寻常人听不见看不见的鸟儿可以被称为异数,那异能者之于普通人,也同样是异数,同样是不祥。
当初他还没有注意到这句话中的深意,只是在那一瞬间觉得不妥,却没有深究。现在想来,老人在隐喻的居然是这层意思。
易安歌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跟上景嵘的思路,“那他自己不也是异能者,这么说来,不也把自己说进去了?这不对吧?”
如果老人认为自己跟普通人无异,异能是累赘的话,能有那样的想法还说得过去,但他看起来十分适应跟鸟类在一起的生活,这样还能称自己的能力不祥,该说是自虐,还是自我厌恶?
景嵘似乎很不想开口讨论这件事,沉着脸色想了很久,才说,“他的问题,远在我父亲之上。他并不厌恶自己的能力,相反,他享受异能给他带来的不同,也骄傲于自己的能力能够遗传下去。但他认为能力是分等级的,和弱肉强食一样,高级的能力保留下来,低级的能力理应被淘汰。这也是他选择我父亲做女婿的唯一原因。父亲拥有当时最强大的精神力,是祖父所认为的‘高级’。”
景嵘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似乎想将那些不好的东西全部推开,然后仰头靠在沙发背上,揉了揉眉心。
景嵘紧皱眉头疲惫的样子透着一种禁欲的诱惑感,但易安歌现在没有功夫欣赏他的样子,而是一个阵地觉得脊背发凉。
一边是不知道有没有背叛基地的父亲,一边是拥有偏执想法的祖父,当时的景嵘年纪尚小,所有的重担就都压在了他母亲身上。
怪不得那时景嵘母亲的声音会那样忧郁。如果长期被这样的环境折磨,换谁都是要疯的。只不过她坚持下来了,大概是为了自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