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光笑了笑,眉宇间露出些怀念,“我儿子小时候要是有她一半可爱就好了。”
“你有儿子?”易安歌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他多大?”
“二十五。”
“……那你得有五十了吧?”
怪物们长得都十分年轻,尤其阿光总是在笑,表面看去更比同龄人年轻上几分。易安歌看他顶多只有三十多岁,没想到儿子都已经这么大了。
易安歌问,“你儿子在哪儿?”
阿光仰头看着天边朦胧的防护网,笑着说,“在外面。”
“外面比里面安全?”易安歌问。
阿光摇摇头,轻声道,“现在没有哪里是安全的。”
这是他们认识十几个小时以来对话最平和的一次。好像在周敏才病房前发生的事是个错觉,易安歌没什么负罪感,阿光也没有表现出怨恨来。
就好像是一种奇特的患难见真情,他们都知道彼此的无奈,所以没用的废话也就不多说了。
“有句话,”易安歌忽然想起来,学着那几个白袍人反复提起的句子念了两遍,问阿光,“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阿光让他再说一遍,等听清楚后脸上露出了个略微复杂的表情,然后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他沉默了一会儿,又说,“但是我知道谁能听懂这句话。”
“谁?”
阿光看着易安歌,半晌,忽然问道,“你认识景家的小子?”
易安歌心说我认识长大了的那个,就怕说出来你不相信。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去问他吧。”阿光说,“如果……来得及的话。”
他意味深长地卖着关子。其实易安歌最不喜欢别人说话说一半留一半,他更喜欢刨根问底,就像景嵘那样。可惜这世上能做到景嵘那样坦荡的人不多,阿光不肯继续说,他也没有什么办法。
房间里传来小姑娘带着哭腔的梦呓。阿光起身进去看,留易安歌一个人看门。
易安歌靠在房门上,学着阿光仰头看天上的点点荧光。身后传来断断续续的哄睡声,甚至要有不成调的童谣,是一个成年男人对待小孩子最极致的温柔。听着那有点跑调的歌声,易安歌的思维渐渐飘远了。他开始想象阿光儿子的样子,如果他娶妻生子,阿光是否也会这样温柔地对待自己的孙儿呢?
想着,易安歌开始嘲笑自己的胡思乱想。那是人家的家务事,跟他一个外人有什么关系?
他打小失去双亲,已经记不清父母有没有给自己唱过童谣。在这难得平静的时刻,听着阿光的的歌声,他居然有一点羡慕起这个小姑娘来。
听了很久,阿光的声音终于渐渐小了下去。易安歌进屋去看,发现他正将小姑娘的被角掖好,对自己比了个嘘的手势。
“怎么回事?”易安歌皱着眉,用气声问道。即便光线很暗,但他也能看出,小姑娘的脸色很差,额头上满是虚汗。
阿光叹了口气,“在发烧,可能是吓的。她身体是不是不太好?看起来底子很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