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苍茫,星光璀璨。
享受一般沐浴其中。
星光,月光,刀光,剑光。
有光,无光。
不论何时,不论何处。不论曾经姓什,不论即将名谁。
既已成为这个人,便就该作为这个人,生、离、死、别。
他站得不算直,更一点儿都不颓唐。
沉稳宁和。
有足够的微笑与胸怀包藏风雨,也有足够的肩膀和脊梁再经沧桑。
他要做一件事。已在做这件事。
便必会披荆斩棘,无路造路,走到最后一步。
“……呀!是付云中!!”
听见小晴自后头遥遥喊出的一声名字,飞声飞宏飞星都似终于回了神,确定那人果真是付云中。
乃至垂头悲泣的飞松都愣愣抬头,遥遥看去,一声抽气。
付云中。
要是他不乐意放人,天王老子也得在门外苦等一个晚上的云墟门守付云中。
付云中的脚步便停在了青尊身后一步远。
堪堪一步。
付云中就是这般笑的。
点儿料峭,点儿隐忍,雾蒙蒙的暖。
晨曦一出,哪怕半城飞雪,都似即将隐没在如烟如画的桃红柳绿中,一夜江南。
淡淡开口:“……我终于回来了,师尊。”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八章
无人作答。
也无人听见。
唯一能听见、作答的故人依旧银发悠扬,衣袂翩飞,却早已听不见声,作不了答。
而另一个可以听见,可以作答的武尊凌峰,虽离付云中和青尊不远,亦已疯疯癫癫,自说自唱,随时化身狂魔,杀人夺命。
旁人发觉了付云中,才发觉原本拦在付云中身前的重峰重瑞不知何时瘫倒于地,失了声息。
此刻的众人接连经历太多惊变,不再一惊一乍,只齐齐看向礼尊。
老人看向付云中,却更沉默了。
沉默得竟更舒展眉目,带上了莫名恬淡的三分笑意,三分慰藉,三分既已到此,足以一死。
似真成了一尊清贫为乐,一路化缘,从中土跋山涉水而来,瘦得没了肚子的弥勒菩萨,守到了他风餐露宿,破衣敝履,走了十二年,等了十二年才终于到达的彼岸。
不论这彼岸是泱泱皇土,抑或洪荒边陲。
众人便只得再看向付云中。
身处险境,为视线贯注,付云中全然不觉般,照旧自言自语,只声线带上了感慨:“你在笑吗,师尊。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就是在笑,一直在笑呢。”
说着,付云中的脚步并未动。
钉在当下。哪怕只消一步,便能见着念想了十二年的故人。
仿似一个即将圆满的执念,面对最后一寸,陡而沉重得无力迈动分毫。
付云中已经不大记得面前男人的面容和笑容了。
顶多是个模糊而强烈的画面,何时何地,何年何月,男人嘴角从来十分温雅中十二分的张扬。
十二年的风雨狂沙,十二年的斗转星移,即便衣饰未改,即便在干燥酷热中不至腐烂可怖,如今男人的面容,又该是如何叫人不忍相视了呢。
付云中说着,自己先微笑了,回头。
他眼中的,是与旁人同样不明所以遥遥看着他,眼角带泪的少年人。怀里还紧拥着个即将逝去的老人。
十六七岁,面容尚未长成却早露英挺,比桑哥更为明显的外族人形貌。
飞松。
飞松和桑哥一样,自称为避西域吐蕃回鹘等国连年战乱而逃难来云墟,也就两年多些光景。亦因此,飞松虽因资质上佳而被云墟看中,在两年前举行的撷英会中被收入云墟武尊关门,可武尊向来很少亲自传教,其下中原弟子又不大肯与他亲密,外族同乡更是嫉妒他天资聪颖,甚而本就负责看管指导年幼及未入门弟子的众管带也生怕卷入外族纷争,或教会了外族人功夫,有朝一日反借此欺压中原人,也多对他不闻不问。
只有飞声待飞松好,可飞声诸事繁忙,转手就将飞松丢给了付云中照料,也有大半年了。
“这次吐蕃人背水一战,做的十分缜密,叫人查不出端倪。而我一开始会怀疑到飞松,是因了那些个神出鬼没,看似意图对飞松不轨,或利用飞松对我不利,实则监视守护飞松的吐蕃暗卫。监视守护,怕也能随时杀人灭口吧。所以当日雨夜,我追着飞松来到城外,那孩子说了句叫我小心就跑了,而暗卫和重霄先后出现,害我以为他们可能联手对付飞松,担心了一回呢。”
“师尊你看,看着那孩子,我就会想起当年的自己,同样本养尊处优,却流落四方,便也就忍不下心丢开手了……”付云中说着,看向飞松的目光是温柔的,“傻孩子。都到这时候了,还自露马脚,枉费老人为护你舍弃性命,还不敢告知同伴你的身份,生怕消息走漏害了你。说来也是命。谁叫他肩负守护你的责任。谁叫你是吐蕃朗达玛赞普的遗腹子,亦是吐蕃小王,维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