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脸上那一抹狡黠的笑愈发明显,自从的当上皇帝那一刻,他便想着有朝一日能够手握重权,唯我独尊,从此摆脱对熙阳王的忌惮。如今如愿以偿,心中早已是轻飘飘,再也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欧阳珏带了一坛陈年佳酿要上熙阳王府,与熙阳王把酒话别。
地点设在王府听雨楼前的水榭。水榭前的荷花池又长出了嫩绿的叶子,池水所到之处便有一片绿意,池边栽的几棵柳树也早已抽芽如今一树柳条如美人的三千青丝。在池边与碧荷相嬉戏,平添了春日的几分朝气。
欧阳珏举着杯子,微微闭了眼睛听着悦耳的琴音,缓缓道:“此生能听到王妃的仙乐,下官这是修了八辈子的福份呐。”
南宫煦夜听到欧阳珏赞美玉倾之,便朗声笑了几声。
在一旁抚琴的玉倾之抬眸看了一眼,脸上一抹温润如春风的浅笑,复又低头抚琴。修长的十指在琴弦上来回拨动,或者是挑起,每一个动作都优雅至极。
欧阳珏饮下一杯酒,看着南宫煦夜,而后道:“王爷此次前去云南,日后也不晓得何时才能像今日这般对饮了,念及此,下官不免几分伤感。”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欧阳大人不必伤感。”
两人开始谈话之后,玉倾之的琴音便变得节奏缓慢轻盈,不疾不徐,绝不会扰南宫煦夜和欧阳珏的谈话。
欧阳珏叹了一口气,看着水榭前的一池碧叶,“皇上不懂得惜才,这是社稷之大害。”
“皇上治国阅历尚浅,需要朝中朝中的忠臣辅助。或许再过几年,经历了磨砺便能成为一代明君。”
欧阳珏看着南宫煦夜,随即摇了摇头,苦笑,“王爷虚怀若谷,这等情怀世间难得,换做是下官,恐怕就不会像王爷这般不计前嫌了。”这话指的自然就是皇帝派人追杀南宫煦夜的事。
“各有各的苦衷,个人得失利益计较多了,反而是一种负担,倒不如将胸襟放的宽阔些。人生不过几个十年,好的不好的,待到了最后,还是得全部放下。”
欧阳珏会心一笑,“若是每个人都能像王爷这么想,天下也就太平了。”
南宫煦夜的视线在那边抚琴的玉倾之身上停顿了一下,随后又举起杯子,“日后本王不在京中,朝中就要靠欧阳大人和几位大臣辅佐。”
欧阳珏也举起杯子,“虽任重而道远,不过,若是皇上愿意,下官自当是死而后已。”
一声杯子与杯子的碰撞声,夹杂了一声弦断的声音。南宫煦夜递到嘴边的酒并未喝下,而是立即放下,看向玉倾之的方向。
弦断了,玉倾之的玉指被割出了一道口子,妖红的血往外淌,南宫煦夜心里一紧,轻声唤他,“倾之。”
玉倾之脸上依旧带着笑,从琴台前起身,流血的手自然而然地藏在袖下,“这弦断的还真不是时候,看来,不能在为两位助兴了。”
欧阳珏看了一眼南宫煦夜,再看向玉倾之,“今日托了王爷的福能听得王妃抚琴,能得一曲早已满足。”
南宫煦夜起身,过去拿起玉倾之掩藏在袖间的手,白皙的指上是一小片血渍,“你的手流血了。”
玉倾之收回手,念在有客人在此,所以便低声道:“一点小伤,我等会让纸鸢上点药就好。”
南宫煦夜也知道欧阳珏在这里,不能随便就离席,“嗯。”
玉倾之对着欧阳珏道:“欧阳大人请随意。”
欧阳珏面带笑容点了点头。玉倾之便转身离开了水榭。
南宫煦夜重新在矮几前坐下,看着欧阳珏道:“待会饮了酒,再来对弈几局如何?”
欧阳珏却淡然,握着瓷杯轻轻摩挲杯沿,别有意味道:“王爷真的不跟着去看看?”
南宫煦夜抿唇,“一点小事,让下人处理便好。”
欧阳珏当然晓得南宫煦夜是因为自己才不跟过去的,他心中明了,熙阳王对他的王妃视如珍宝,一点小伤小病都会十分紧张,如今这般淡然必定不是心中所想。
欧阳珏笑了笑,“说来,这王府下官虽来过多次,却还未有机会游一游,王爷此去云南,下官定然日后不能涉足此地,不晓得可否容下官随意走走?”
“自然,欧阳大人想走,本王乐意奉陪。”
欧阳珏摇着手,道:“千万不可,还是让府上的下人领着下官走走就好。”
南宫煦夜也晓得欧阳珏不过是再找借口让他去看看玉倾之,心里明了之后,便道:“那本王让府上管家领着你游一游。”
“那下官谢过王爷了。”
“欧阳大人客气。”
等到南宫煦夜将仙歌请来陪欧阳珏游览后,便径直去了找玉倾之。
玉倾之就在凉亭之中,纸鸢正找了药箱过来要给他包扎伤口。玉倾之将伤口边沿的血渍擦去之后,便对纸鸢道:“罢了,一点小伤,用不着包扎,把药箱收起来罢。”
“怎么用不着包扎?”
一个声音传来,偏头看亭外,一身白衣翩翩的南宫煦夜出现在此。
玉倾之看着他,“王爷怎么……”
南宫煦夜提步向他走来,“欧阳大人有仙歌伺候着。”
说着,便过来在亭中的石凳上坐下,顺手拿起玉倾之受伤的手看了看,一道像是小刀划过的伤痕横在指腹,虽然确实不是什么严重的伤,但若是不处理会留下伤痕。
南宫煦夜让纸鸢将药箱打开,拿出了金疮药粉细心地撒了一点在伤口上,而后,将一卷纱布从中间剪开,截取一小段缠在他的手指上。
包好之后,南宫煦夜左看右看,也不及上一次看百里奕祯包的好。
玉倾之看了一眼自己被缠了好几层纱布的手指,便道:“欧阳大人还在等着,王爷还是快些过去,不然,再过几日离开了京城,怕是再难见到。”
南宫煦夜将那一卷纱布放进了药箱,而后道:“你的手别碰水了,过些日好了才碰。”
“嗯。”玉倾之点头。
离京的日子定在了三月的十二号,即是后天。
南宫煦夜今日一早便进了宫去见太后,算是辞行。一心想要六根清净的太后听闻自己的皇儿要前去云南,日后再难不回来,心中不舍,却不溢于言表。
她心中也晓得,身在皇室,即便是自己的亲生骨肉,要想不分离也是十分困难的。
只是,南宫煦夜想要离开,却并不是那么容易。
何柄城自前日在御书房进谏,被皇帝一口否决之后,心中便筹划着别的办法来借用皇帝之手铲除熙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