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你老人家相信我,我们根本没有干那荒唐勾当啊!”贾瑞指着自己的脸急眉赤眼地分辩:“这一切都是贾蔷那小畜牲干的!他打倒了我们,还破了我的相!又不知使什么邪法断了我们的裤腰带,你老人家要为我出头啊!”
“孽障!”见他还敢强嘴,贾代儒更加生气:“他多大?你们多大?他一个人打得过你们?别乱咬了!我们一家世代清清白白的读书人,怎么就出了你这个讨债的混帐东西!今日若不掐死你,我死后无颜去见列祖列宗!”
隔墙之外,刚刚往代儒面前通风报信的贾蔷听里面动静越来越大,渐有沸反盈天之势,眼中闪过一抹讥诮:“系统,这种情况下,需要我救助贾瑞吗?”
“不需要,这是与主线无关的突发事件,可由宿主自行决定是否救助。”
闻言,贾蔷勾唇轻笑:这一把赌对了,系统订下的规矩,除了标记红色的人之外,其他颜色的人只有在某些重大事件发生时才必须施救。看来,今后可以利用这一点,好好做做文章。至于红色——车到山前必有路,等真有需要时,再视对象寻找破绽不迟。
想到这里,贾蔷袖手往外走去。经过一株枫树时,他停下脚步,掬水仔细洗了几遍手。想到适才厮打中解开那群人腰带时的触感,他眼中不禁泛起一抹嫌恶。
秋水冷寒,他却直洗到双手发红才停下来。也不回家学拿书本等物,就这么沿着久违的夹道,一路向东府走去。
家学书塾外的夹道有两条岔口,近的那处连着荣府,稍远的则接着宁府。贾蔷刚刚走到第一条岔道,忽然远远听到一阵喧哗声,不禁起了疑心:荣府虽然早是远不如从前那般治家严谨,但也断没有放任一干家仆大呼小叫的道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一念及此,他脚下便转了个弯。刚刚走到角门处,便听里面传来一个惶惑的声音:“珠大爷刚刚病殁了,你们都快把衣服换成素的!”
☆、第5章 五陷害
贾珠。
这个久违的名字在贾蔷的前世岁月并未留下太多印象。他只记得这位二房长子学业极佳,十四进学,在家学念至十六岁时,代儒便自认再无物可教,二老爷贾政为他另请名师。但或许应了那句大抵好物不坚牢,贾珠娶亲生子未满一年,不到二十岁便一病归西,让二房愁云惨淡了好几年。
原来自己回来,倒正赶上贾珠的丧事。
贾蔷与这位表兄没有什么交集,不过略说过几句话而已,自然更谈不上伤心。
听见荣府吵闹原为此事,他摇了摇头,刚要沿原路返回,忽然一名比他略大两三岁的小厮从后面匆匆追了过来:“蔷哥儿,可巧在这儿遇上,老太太请哥儿过去说话呢。”
贾蔷眼风一扫,认出这是半大不小,一脸机灵的小厮正是宝玉打小使唤的茗烟,后来改了名叫做焙茗的。
想到前世贾府落败后,此人假扮忠仆,继续侍奉了宝玉半个月。后见贾家赦免无望,便卷了仅余的财物,又拐了个丫鬟一起私奔之事,贾蔷不觉微笑起来:“茗烟,二房的珠大爷刚过身,我正准备回去穿了素服,同叔叔和蓉哥儿一同过来道恼。你们府正该是忙乱的时候,这节骨眼上,老太太怎的想起我来了?”
茗烟眼神乱瞟,吱唔道:“这个……小人也不甚明白,只是老太太面前的姐姐打发小人过来找人,小人便过来了。”
贾蔷确定前世并没有这一回事,又见茗烟神色紧张,心知多半不是什么好事。但老太太既找,却是无法回绝。而且他正愁该如何与那害死了自己的老妇“好生亲近”,便点了点头:“既是如此,我随你一道过去。”
茗烟明显松了一口气,在裤腿上蹭了蹭满是汗水的手掌:“蔷哥儿请往这边走。”
正值深秋,荣府内几排荫匝如盖的高树皆已转黄,但花墙花坛上架设的盆儿花却依旧颜色娇嫩,除应时的秋菊之外,不乏许多本该在春夏开放的鲜花。
贾蔷知道,这是因老太太喜欢艳色,故府中每到秋冬两季,便命京城唯一一家有玻璃花棚的花户供应逆时而开的鲜花。单仅这一项,府中每月便要耗去数百两纹银。
想起抄家后这群享受惯了的夫人太太们为一碗当年看不上眼的白粥阴阳怪气,只差没大打出手的情形,贾蔷眼底不禁掠过几分讥诮。
走过几条跨院夹道,再穿过抄手游廊,又走了近一柱香的功夫,便是老太太素日起居的院子。
少主人新死,往来的丫鬟婆子们皆是一脸戚容。奇怪的是堂屋却大门紧闭,只偶尔传出几声压低的抽泣声。
“蔷哥儿来了!”此时身量尚未长开的鸳鸯见状,连忙高声说了一句,开门打帘迎贾蔷进去。
两人错身而过之际,鸳鸯忍不住溜了他一眼,心下暗叹:可惜了这位小爷,两府里拔尖的俊秀人材,却因父母早逝,不得不仰贾珍鼻息而活。现儿又赶上这档子事,只怕……罢罢,她只是个奴婢,老老实实谨守本份就好,旁的哪里管得了那么多!
贾蔷并未错过鸳鸯眼中一闪而逝的悲悯,这让他心下越发警惕。
刚刚踏进房屋,身后的门便无声阖上。贾蔷稍稍眯了眯眼,这才适应屋内的光线。看清端坐于高堂主位一脸怒容的老太太,并左侧紫檀大椅上满面端凝肃穆的贾政后,他低头无声一笑: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将自己亲手送上黄泉的两个伪善者,这真是——太好了!
虽然恨不得马上对仇人来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贾蔷还是按下杀意,行礼请安:“见过老太太,见过二老爷。”
行礼之时,他悄悄开了玉瞳,想看看这两人是什么等级,结果让他一乐:贾母是红色,这点他并不意外,让人惊讶的是贾政居然是橘色。
没想到道貌岸然的贾政竟与贾瑞那个猥琐男同等,他差点没笑出声来。
贾母似乎心情很不好,自贾蔷进来,她眉头又皱紧了几分,看向他的眼神亦是颇多怀疑不喜:“蔷儿,我问你一件事,你要老实回答。”
“不知老太太所问何事?”
见他不像往常那样紧张,贾母倒是有几分惊讶,但也无暇细究:“我且问你,你珠大爷落水那日,你是不是在他身边?”
这么一问,贾蔷才记起来,贾珠乃是落水受寒,缠绵病榻而死。似乎事后贾珍还悄悄议论过,说他如果不是读书读死了,笃尊长辈之命,急于先成家开枝散叶,接着再入仕途,也不会因急于要孩子而掏空了身子,以致竟连初秋的凉水都耐不住,一病呜呼。
回想着这些闲话,贾蔷道:“不在,那一日我在家塾念书,回来才听说珠大爷出了事。”
听他不承认,贾母脸色更难看:“宝玉,你出来。”
宝玉?贾蔷微一挑眉,转头往碧纱橱看去,但见纱幛后两道人影绰绰,似乎还听能到窃窃私语声。
他正遗憾离得太远无法听清时,原本细如蚊呐的声音突然间放大了数十倍,清晰可辨:“二爷,你出去后千万要说那日在大爷身边的是蔷哥儿,否则老爷定要打你板子!”
“袭人,我若说谎,老祖宗定会生气,我……”
“我的好二爷,你若说了真话,老祖宗和老爷才会更生气!况且那日是奴婢服侍的你,倘事情发作,奴婢定然也逃不了罪过,一定会被先上家法再拉出去发卖!再者,当日蔷哥儿的确在那里,你也算不得说谎。”
“什么?他们要发卖你?袭人姐姐,那可不成!我记住你教的话了,只要这么说,你一定不会受罚。”
听至此处,贾蔷再度挑眉:这可是明晃晃的栽赃啊,贾母倒也罢了,怎么向来爱做刚直方正状的贾政也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正疑惑间,系统冰冷的声音忽然又在耳畔响起:“为了便于行事,系统现将宿主五感敏锐值上调。目前贾宝玉有难,如果应对不好,极有可能被心痛爱子早逝的贾政杖责至死。建议宿主为宝玉承担责任。做为奖励,系统会给予宿主一百点功德值,可以任意兑换物品。”
“他犯了什么过错,以致贾政要打死他?”
其实贾蔷心里已隐隐猜到了几分,只是需要一个肯定的答案。
系统又没了声音。就在这时,一身大红衣裳,颈佩通灵宝玉的男孩怯生生地走了出来,红衣与红光交相辉映,刺得贾蔷眼睛生疼。只见他俊秀里带着稚气,机敏里带着憨态,乍眼一看倒有些像个女娃,正是贾母最疼的小孙子宝玉。
见他拖拖拉拉,走几步就不停地窥看贾母脸色,贾政不禁更加心烦,冷冷斥道:“老太太叫你,你怎么磨蹭半日才出来?”
闻言,宝玉眼中立时蒙上一层雾气:“启禀父亲,孩儿……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