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等等，”站在里斯本老城的碎石路上，克里斯蒂亚诺叉着腰，微微嘟起嘴不满地说，“你怎么现在还在问这个，我们今天好不容易可以一去出来逛逛。”因为下一场对荷兰的比赛要6天以后才开始，而且仍旧在里斯本举行，所以斯科拉里仁慈地让球员们放松放松，只要不去夜店就一切好说。
队内某些不明真相的人如德科、西芒等人之前还诚挚地邀请克里斯和他们一起出去玩，却是还没进门就被科斯塔拦住：“那小子正弄发型呢，他一会儿跟卡卡出去玩。”
“咦是么，我可以去嘛？”天真的西芒指了指自己。
“我劝你最好不要……”科斯塔一脸恨铁不成钢。
以德报怨、帮克里斯拦住一众队友的葡萄牙好室友科斯塔可没想到，两个单独出去的人会继续纠结在比赛上。
“因为我好奇啊！”卡卡难得有那么坚持的时候，带着微笑的面庞一如既往的完美。
为什么今天的里卡多这么缠人……克里斯蒂亚诺在心里默默吐了个槽，轻哼一声说：“我怎么会因为鲁尼那么一点小小的假摔就发怒呢，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你是。”
卡卡惊讶回头，想看看究竟是谁这么默契，居然说出了自己的心声。只见在这条老城小道上的两栋米黄色小房子间，头戴棒球帽的少年微微低着头，手上拿着的冰棍一滴一滴地往下掉水。卡卡无法从身形判断出这个人的身份，却是在看见他身旁那人的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你们也来看欧洲杯？”
“对，不过自从西班牙被淘汰之后就坐中立球迷看台了。”皮克耸耸肩，又长高一些的身形投下窄窄的阴影，将法布雷加斯的身材衬得更为瘦小。
“你这什么意思？”克里斯比卡卡更早认出法布雷加斯，这个已经在英超赛场上和自己交过手的阿森纳新星。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咯。”法布雷加斯抬起头，朝克里斯蒂亚诺露出灿烂的笑容。卡卡不由得感叹一句，这个年龄的法布雷加斯看着还是要比巴萨时期的顺眼多了。
“你！”本来就因为卡卡小看自己的问题感到十分委屈的克里斯蒂亚诺这会儿更是被死敌的话噎得气不打一处来。卡卡顺手搂过挣扎的克里斯，好声好气地劝说：“这么有缘在大城市里遇见，不要打架，听话。”
葡萄牙人别扭地继续挣扎两下，最终还是作罢。想着下赛季很有可能要在同一个球队效力，皮克也和卡卡一样不希望这俩熊孩子起冲突。他友好地和卡卡搭了两句话，发现对方和自己一样都要乘28路有轨电车，立刻就决定同路一段。
法布雷加斯和克里斯的脸色却是同时一僵，显然英超联赛的竞争让他们俩自动带上了敌对心理。偏偏前面两个自己绝对不能跟丢的人聊得正开心，真是不能更纠结。
28路有轨电车是葡萄牙老城区最古老的记忆之一，它的年龄完全比得上目前任何一家汽车厂商。在里斯本度过一段并不怎么优裕的少年生活，克里斯蒂亚诺倒是坐过不少次这路电车。这会儿他戴着遮住半张脸的墨镜，轻轻倚在木质车身上，相比于身旁还略显青涩的法布雷加斯，吸引了不少同车人的目光。里斯本老城区的气质古老而柔和，白墙红顶的建筑设计看似与大部分欧洲城市没有太大区别，但街巷中悠闲漫步的老人却让人心底柔软非常，一排排掠过的斑驳墙壁仿佛在诉说着遥远的故事。
除了克里斯蒂亚诺之外的三人都被这种温柔的气质所吸引，透过车窗专注地看着街景，一时将僵硬的气氛缓和不少。克里斯见状，轻手轻脚地走到站在车门前的卡卡身后，刚想把头靠近，蓦地就对上卡卡带着笑意的眼眸：“什么事？”
“没什么。”克里斯闷闷地回答一句，瞥了眼卡卡身旁看街景看得兴致盎然的皮克。
车轨和车底在撞击中哐当哐当地响着，卡卡怔怔地看了克里斯的表情几秒，突然像是认命一般低头笑了声，抬手抓住克里斯的手臂说：“我说一二三，然后就跳。”
“诶？”
葡萄牙人还未完全反应过来，就看见卡卡拉开老旧的木质车门，夏日的热风一贯而入，将卡卡身上的白色衬衫吹得鼓动起来。
“一——二——三！”
他感到一股大力拉扯着自己的手臂，看着那在风中被吹动得纷乱的栗色头发，不经过思考地就双脚腾空。耳边响起皮克猛的抽气声，下一秒，克里斯的腰间就被猛地一揽，双脚稳稳地落到地上。卡卡似乎是怕克里斯反应不过来，在落地之后便迅速转身揽住了他的腰身，然后笑着朝皮克和震惊地奔到车门前的法布雷加斯挥挥手。
“哇酷！”法布雷加斯摘下棒球帽，盯着立在车道旁的两人，直到列车转弯将他们抛在上一个角落。皮克响亮地吹了声口哨，“没看出来啊，那个卡卡居然还会玩这招。”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羡慕罗纳尔多那小子。→在这个心理状态出现的第一秒，弗朗西斯科·法布雷加斯少年就立刻掐断了自己的脑回路。那个总是蠢蠢地显摆的家伙有什么好羡慕的！
在心里告诉自己“你一定要矜持”之后，克里斯从卡卡的怀里挣出来，居然不好意思直视那双温柔无比的眸子，“这、这是干什么……”
“很畅快不是吗？走吧，我们俩去逛街。”卡卡将拇指靠入腿侧的口袋里，立在带着丝丝海咸味的风中，背后是米色的咖啡屋，美好得让人挪不开眼。
“我们俩”这个词极大地取悦了葡萄牙人，他抑制住想要拉手的**，走到卡卡身边去和他同行。
卡卡在心里叹了口气，本来想要趁这个机会和皮克拉拉关系，让他到了曼联之后跟cris好好相处，不过这孩子今天，好像不怎么想和除自己以外的人一起玩呢。那样憋屈的眼神，实在是令人无法拒绝。
老城蜿蜿蜒蜒的碎石子路并不适合长时间的步行，里斯本本地人如果走上个10分钟就会累得不行。卡卡和克里斯的体力自然是不能和普通人相比，但考虑到昨天打了两个多小时的比赛，卡卡还是不想让克里斯蒂亚诺太累。
克里斯自己逛得兴起，只觉得如果身边是卡卡的话，一直走下去也完全没有问题。卡卡却是停在一个下坡拐角处，抓过克里斯的手臂，说：“这儿有个书店，我们进去坐坐吧。”
“好啊。”对卡卡娴熟的抓手动作感到非常满意的克里斯点点头，压根儿没想到他本来是很讨厌书店这种安安静静的地方的。
卡卡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在这十来年的时间里已经习惯成自然到什么地步，在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就重新将手放回兜里，推开玻璃门，耳后响起风铃清脆的声音。
这是一家略显窄小的书店，铺着厚厚坐垫的沙发散落在各处，透出一股悠闲的意味。卡卡拿过一本《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朝克里斯笑笑之后挑了个靠边的座位坐下。自觉看不懂那种高深的书，克里斯蒂亚诺拿起热销书架上的《哈利·波特与凤凰社》开始翻阅，没过一会儿眼神就开始跑偏。
还没怎么仔细观察过卡卡看书的样子呢，好像连睫毛都数的清！克里斯兴致盎然地右手托腮，真的开始数卡卡的睫毛。照这目光的灼热程度，卡卡本早该察觉，但他却被书中的一段话深深地吸引了——
“人永远都无法知道自己该要什么，因为人只能活一次，既不能拿它跟前世相比，也不能在来生加以修正。没有任何方法可以检验哪种抉择是好的，因为不存在任何比较。一切都是马上经历，仅此一次，不能准备。”
那么他到底是有多幸运呢？重新过一遍前世的生活，每一次都能通过比较更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数一数得失，似乎唯一还留有遗憾的卡洛琳也不是那么重要了。因为比起这世界上的其他人，他已经拥有了不知道多了多少倍的幸福。
克里斯看着卡卡唇边慢慢扩大的笑容，呼吸停滞，甚至忘记要掩饰自己将视线挪开。于是当卡卡抬头的时候，直直地对上了葡萄牙人专注而炽烈的目光。
意识到卡卡正放松地朝自己微笑，觉得自己做了亏心事的克里斯猛地低下头，咳了两声快速地翻过一页，假装自己其实看得很认真，嗯……哈利·波特怎么又梦到伏地魔了……
卡卡凝视着快把头埋到书里去的克里斯蒂亚诺，笑容中带上了一点释然的味道。
“那个是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吧……”
“他旁边的那个一定是卡卡！”
“嘿我说，在这儿瞎猜不如直接上去问呗！”
卡卡率先反应过来书店里的视线都集中都了这边，心中警铃大作，喊了声“cris”之后就拉起葡萄牙人，在对方惊诧的眼光中拿出长途奔袭的速度冲出书店。身后脚步声杂乱，克里斯蒂亚诺条件反射地把书一扔，刚好砸到玻璃门后追上来的店员的头——
“书我还给你们啦！”
克里斯最后还不忘回头证明自己的清白，一手被卡卡拉着跑，一手朝身后使劲挥动。
28路列车上的乘客惊讶地目睹了两个青年拉手沿着铁轨狂奔的罗曼蒂克景象，在一闪而过还未认出这两人的时候，就已有人掏出手机咔擦留念。
卡卡拉着克里斯蒂亚诺奔入一条窄小的楼间小巷，在晾衣杆上层层衣服的掩饰下终于停下脚步，手撑膝盖呼呼喘气。
身体疲惫、心情却好得吹起五彩泡泡的葡萄牙人弯腰低头偷偷笑着，一旁靠在墙上的卡卡注视着他，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想也没想就伸出手蹭了一下眼前人的耳垂。
仿佛有呲呲的电流在身体间蹿过，克里斯只觉自己不争气地微微颤抖一下，惊讶抬头，全身的温度都好像汇聚到了耳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