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在说回陈州的事。”
皇帝苦笑,站起身绕过书案,想将他扶起来,却不料岑修儒纹丝不动的跪在地上,以头触地:“皇上,臣恳请皇上,准臣回陈州!”
“……”皇帝敛了笑,心下忽然明白了什么,“你知道了。”
“臣知道了。群臣想要皇上赐死臣下,而太后希望臣自行请死。”为了皇帝能答应他的请求,岑修儒不想再隐瞒什么,全部和盘托出,“皇上,臣知道那枚虎符关系国家社稷,臣不求以虎符换取母妃性命,但求皇上准臣回陈州,陪伴母妃身旁,即便一同赴死,也算以敬孝道。”
岑修儒越说越伤心,说完又是拦不住的以额触地,泣不成声。
“臣知道,太后与群臣担心臣以异能动摇社稷。但这许多年来,臣为人如何,皇上应当了解。臣可指天发誓,绝不会做出伤害皇家的事来。”
皇帝见他不停叩地,拦都拦不下,一时心急,抓着他肩膀拉他起来,便用力搂进了怀里。
“朕决不会让你去陈州送死。”
“皇上,臣别无所求!”
皇帝感觉到怀里的人微微颤抖,简直是心如刀绞,他不停吻着岑修儒的耳朵,不知如何安慰。许久,忽然道:“朕明白了,你不需要回去,那虎符,朕交出去便是。”
岑修儒闻言一惊,他当然明白如此情势之下那虎符所调动的三万大军简直可以颠覆战局。作为臣子,他觉得那是万万不可,可作为个人,一时的震惊过后,却是满溢而出的感激之情,皆化作眼泪,濡湿了皇帝的肩头。
皇帝心中也是酸楚,抱着他到榻上,细吻脸颊后,伸手拭去他眼角的泪痕。
“……别哭了。朕答应过,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让你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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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见过皇帝之后,岑修儒回到太后寝宫,却连夜来都是噩梦不断,那虎符实在是太过要紧,皇帝即便决意要交出去,又当如何给群臣交代,如何给战事一些后路。
如若到最后,为了他一人的亲情,国破人亡,又该当如何?
抱着这样的情绪,每次皇帝来探望他,他都感到有一大堆话想要问。可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毕竟不论群臣如何,太后如何,他自己心里,就是希望母妃能平安无恙。
就算问到了,也只会让内心更加不安。
见他的手削瘦的几可见骨,皇帝心疼,便命人煲了汤每晚送来。岑修儒即便来京之后,也是吃穿用度样样不缺,这瘦下来只是因为先前那一场大病,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不由自主的期待每天送来的浓郁的骨汤,只觉得喝到肚子里,暖暖的,舒服极了。喝完躺下,便睡的格外香甜。
随着时间推移,皇帝来探视的频率越来越低,如何忙碌也可见一斑。可每次见皇帝来,虽是来去匆匆,面上的表情却总像是外面一派和气,仍是那太平盛世。
这日皇帝来探视,看着他低头饮汤,忽然柔声道:“朕今日给你带了个好消息。”
“……?”
“消息来报,日前淮阳王府众人已自河南启程,大约三四日,先行的淮阳王妃便该抵京了。”
“……”岑修儒抿嘴,这多日来的自责和愧疚像突然有了爆破口,忽然有股想哭的冲动,他感到这恩情恐怕穷极他一生也是无法还清了。红着眼眶,他放下汤匙,唇角抖动了片刻,半晌不知该说什么,最终只是哑着嗓子,低声道,“……谢皇上。”
“……”这疏离的回应让皇帝难掩失望神色,但很快便恢复了常态。毕竟岑修儒就是这么个人,做不出多逾矩的事。他要是扑上来投怀送抱,那才会让人大吃一惊呢。
皇帝不再多想,撑着桌子起身靠近时,岑修儒的身子不由的后倾了一些,但当他弯下腰吻下去,对方却是闭上了眼睛,没有推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