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打便是三百余年,多数人甚至连三族之战因何而起都不知道,更不知龙凤麒曾为同盟、三族族长渊源极深的秘事了。
洪荒生灵弱肉强食,强者各分派类,弱者早得不到原本的庇佑,加上三族时不时的冲突,闹得整个洪荒大陆生灵涂炭。
在洪荒仙妖不知道的时候,有一族悄然出现,很快便如同风云雨露般散布在洪荒大陆各个角落,这一族类名字叫做“魔”。
魔族无处可在,又无处不在,他们跟妖表面看起来并无任何区别,但大多数魔族喜穿黑衣,这样一来,却是把整个妖族同玄麒宫都拉下了水。有的魔族只是普通的小妖,有的甚至是龙、凤、或者麒麟。
魔族情=欲强烈、手段狠毒,洪荒生灵均都谈魔色变,恨不得杀之而后快,更有以除魔为己任者四处斩妖除魔。
魔祖罗睺便是魔之一族族长,避居在西牛贺洲,三百年间甚少露面。
玄麒殿。
小湖里白莲花开一池、不妖不媚、荷叶碧翠,园子也算花木扶疏、鸟鸣虫语,却盖不过这一池白莲的风头。
湖边手拿书卷的白衣男人一动不动,似乎也被莲花惊艳住了。
“想什么?”
滕逍被这一声喊得回神,又呆了一阵,才道,“越来越乱了。”所谓乱世。
三百年过去,祖麒身为兽王的威严更胜,常年累月紧皱着眉头,滕逍越来越猜不出他的真实想法,越来越从那双眼睛里读不出涵义来了,有时候突然对视,滕逍都会先一步移开视线。
“嗯。”祖麒淡声吩咐小童端酒盏来,迳自坐在一边自斟自饮,对滕逍的担忧一点不在乎。
滕逍试图从那张熟悉的脸上找出一丝表情,良久放弃,高冷地赏他的景去了。
祖麒这些年的变化,不可谓不大。
一开始回来的时候差点废去滕逍修为把他囚禁起来,寸步不离跟着,近似强迫似的要求滕逍只注意他。以前两人虽然也曾亲密无间,但那一来是滕逍心甘情愿的迁就,二来祖麒还没那么疯狂,滕逍斩二尸后欲念尽除,哪还会没底线一样迁就祖麒。没多久滕逍就受不了同祖麒打了一架,最后两败俱伤,顺便把整个玄麒殿都拆成了废墟。
再后来,玄麒殿再次被钦兀兄弟几个建好之后,玄麒殿后殿就再无禁地一说了,祖麒就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非但玄麒殿,就连滕逍的空间里如今也被放入了些小生灵,慢慢完善好五行衍生,真正成为一方小世界。细算起来,祖麒百余年没进过玄麒空间了。
对于祖麒这种转变,滕逍感觉很复杂,他像是个家长,看着自家孩子从中二傲娇要奶吃的孩子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强者,甚至比他想像中更强。滕逍一面欣慰祖麒终于不再巴着他,一面惋惜两人关系越来越疏远的关系,想弥补却又无能为力,还有种解脱的快=感。
有时候滕逍甚至怀疑他这样追求成圣之道到底对还是错,在前世记忆中,他只是个孱弱的人类,却过得比现在高兴多了。这种想法只是一念闪没,滕逍连回味都来不及便被吞没,继续投入到似乎永无休止的修炼中去。
最后的执念极难斩断,前面是金灿灿的圣人之位,后面没有退路,面前却是高不可及的门槛。滕逍在静室中苦修,在洪荒中历练,最后却一无所获。
鸿钧对他说放下,放下即是超脱。滕逍知道的很,鸿钧那老头不过想让他退出三族之争,老老实实修自己的道。但滕逍怎么可能现下放下祖麒,被说急了,滕逍就回问鸿钧为什么他全放下了,依然得不了道?成不得圣?
鸿钧此时已三尸尽斩,却没得到料想中的圣位,造化玉牒也算不出来到底哪里出了毛病。
说实话滕逍有点幸灾乐祸,单凭鸿钧把混沌珠白送给祖龙,就够他记仇记一辈子的了,滕逍后来还将这个消息告知给了大金乌。
“祖麒……”滕逍突然问,“你在想什么?”好吧他是无聊了。
祖麒特别淡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跟看端茶送水的小童没什么两样,语气颇是玩味,“你在乎?”
滕逍立刻抱着他的书颠颠儿走了,看都没看祖麒一眼。祖麒自从弃疗后越来越蛇精病,有时候滕逍甚至怀疑他走火入魔了,说话间都带着邪气。
滕逍的经验之谈是,如果祖麒蛇精病发作,第一时间远离他,省、的、被、传、染!
滕逍抱着他的书卷去了云外楼,清净。
云外楼是玄麒宫藏书阁,上次滕逍祖麒俩人打架幸亏白泽拚死护着这里才没被波及,后来白泽重伤痊愈之后滕逍就成了这里的常客。
白泽以通达万事和头脑聪敏被封为玄麒宫智囊,地位超然之后也没把云外楼丢开。在他心里,整个玄麒宫只有云外楼是他最心尖尖的部位。
滕逍现在就坐在白泽的心尖尖里,腿翘在桌子上椅子两腿悬空荡秋千。
“滕逍!腿放下来。”
滕逍懒洋洋的不爱动弹,“小点声,耳朵都被你震聋了。”
白泽把滕逍双腿移下来,小心翼翼用湿布和干布将桌子擦拭干净才松了口气,“下回再毁我宝贝就别来了,来了轰走。”
滕逍眯眼,“本座发现,你小子胆儿越来越肥硕了,讨打!”语气中并无半点斥责,一派的熟稔。
白泽嘿嘿笑数声,给滕逍倒上一盏清茶。滕逍尝了尝,不就是楼外头那棵树结的桂花么,附庸风雅。
“你说……”滕逍拉了长长的调子,满脸的若有所思。
白泽良久没听见下文,“什么?有话说有……”屁放……
滕逍斜了他一眼,方道,“你说……祖麒他到底在想什么?”
白泽耻笑他,“我等怎敢妄测首领想法。”
“你整天跟他在一块么,你不是他智囊、军师么?”
“你还跟他住一起呢,你还认识他好几万年了呢。”
滕逍皱眉,“好吧。”
白泽道,“早干嘛去了,现在才想知道首领想法是不是太晚了?”
滕逍道,“我总觉得他有些不大对劲。”
白泽心说能对劲才怪,都被您老人家甩了,面上却讳莫如深的样子。
他多年前刚来玄麒宫的时候还是个小人物,初次识得滕逍就是在玄麒殿,犹记白衣仙人温润随和的模样,看人的时候眼睛都带着温度。后来在北极天柜见到他的时候还暗自高兴,由于初遇时感官太好滕逍冷冷淡淡的也觉得可爱,后来才知道这人斩了善恶之尸,淡了七情六欲。
滕逍依旧是一身的白衣,仙气浑然天成,但纵然对他笑着,眼中仍然没多少温度——他所有的表情和动作都是特意装出来的,好像在演一场戏。
白泽之所以知道的那么清楚,是因为自己整整被他骗了一百多年,傻了吧唧还以为他跟从前一样。知道真相之后白泽掐死滕逍的心都有了,气冲冲找他质问的时候,得来的是轻飘飘一句“谁叫你蠢呢。”你点都没有被拆穿后的尴尬,该干嘛干嘛,来云外楼的频率一丝儿不差。
一腔好心换来驴肝肺!滕逍就是个驴肝肺!
白泽一想到这里心里就不舒服了,于是他开始赶人,“赶紧走,我忙着呢,没工夫招待你。”